长安,立政殿。
殿内熏香袅袅,气氛却不似往日温馨宁静,反而带着一丝凝重与压抑。
长孙皇后端坐于凤榻之上,秀眉微蹙,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与疲惫。
她的手轻轻抚摸着微隆起的小腹,眼神复杂地看着下方垂站立、形容憔悴的兄长——长孙无忌。
一旁,韦贵妃也挺着明显的孕肚,安静地坐在下的绣墩上,低眉顺眼,小心翼翼地剥着一个橘子,不敢出丝毫声响,仿佛生怕惊扰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她如今能出冷宫、有此待遇,全赖秦哲当初一句进言和腹中胎儿,此刻更是谨言慎行。
长孙无忌身穿常服,往日的气度与威严早已荡然无存,腰背微微佝偻,头略显凌乱,眼袋深重,脸上写满了悔恨、焦虑与深深的挫败感。
他双手不安地搓动着,嘴唇嗫嚅了几下,却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良久,还是长孙皇后轻轻叹息一声,打破了这令人难堪的沉寂。
她的声音依旧温和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与责难:
“兄长…你这又是何苦呢?”
她目光落在兄长花白的鬓角上,眼中闪过一丝心疼,但很快被更深的忧虑取代,“事已至此…你今日入宫来见朕…莫非还想让朕…去陛下面前,为关陇各家…求情吗?”
“不…不是…皇后娘娘…”
长孙无忌慌忙抬头,声音沙哑急切,“臣…臣岂敢再有如此非分之想!
臣今日来…是…是来向娘娘请罪!
是臣…是臣糊涂!
是臣…辜负了陛下与娘娘的信任!
更是…更是差点…毁了冲儿的前程!”
说到最后,他的声音竟带上了几分哽咽。
长孙皇后静静地看着他,没有立刻接话。
她端起手边的温热的羊乳,轻轻抿了一口,才缓缓道:“兄长…你到现在…真的明白自己错在何处了吗?”
她放下杯盏,目光变得锐利起来,仿佛能看透人心:“你错的,并非是为家族谋利之心。
人皆有私心,陛下与朕,并非不能体谅。
你错的…是看不清大势!
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!
更是…一次又一次地,挑战陛下与秦王的底线!”
“你以为…陛下让你执掌商会,是真的离不开你长孙家的那些人脉手段吗?你以为…秦王允许冲儿去龙原,去跟着魏征历练,是看重你长孙无忌的才学吗?”
长孙皇后摇了摇头,语气中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痛心:“都不是!
那是陛下看在与本宫这结之情、看在冲儿唤他一声姨父的份上!
那是秦王…看在陛下与本宫的面子上!
是给你长孙家…一个机会!
一个融入新朝,转型存续的机会!”
“可你呢?”
她的声音微微提高,“你是如何做的?陛下与秦王欲推行新政,强国富民,你却鼠两端,暗中怂恿关陇各家阳奉阴违,试图保全私利!
甚至…甚至还想把手伸进朔州新政里!
去摘秦王的桃子!
兄长!
你…你简直是猪油蒙了心!
利令智昏!”
“你难道就没现吗?!”
长孙皇后情绪有些激动,手指微微颤抖地指向殿外龙原的方向:“程知节、尉迟恭、秦琼…这些与陛下生死与共的武将!
他们的儿子,早就被秦王弄进了龙原少年营!
摸爬滚打,学习新学!
房玄龄、杜如晦…他们的儿子何尝不是?但凡是可造之材,也都在想方设法往新政里塞,去基层历练!
他们…才是在真正地拥抱新朝,投资未来!”
“而你呢?你守着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