条。
“笃、笃、笃”
,锤子敲击钉子的声音在老院里回荡,像在数着时光的节拍。
沈眠坐在门槛上看着,看他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,看他手腕转动的弧度,看木屑在晨光里飞舞,突然觉得这画面很熟悉——像在梦里见过,又像上辈子就经历过。
中午吃饭时,王奶奶端来一碗绿豆汤,说是特意给玄殇解暑的。
“小玄啊,”
王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的锤子,“你这敲钉子的手法,跟你爷爷一模一样,都是‘轻敲三下定准头,再用巧劲往里收’。
当年他给你奶奶修梳妆台,就是这么敲的,一点木屑都没溅出来。”
玄殇的耳尖红了,低头喝着绿豆汤,声音闷闷的:“我爹教的,他说这是玄家的规矩,干活得跟做人一样,得有准头,有分寸。”
沈眠想起自己的梳妆台上,确实有个小小的抽屉总是关不严,奶奶说那是当年爷爷亲手做的,故意留了点缝,说是“给姑娘家藏点小秘密”
。
她突然觉得,这些藏在木头缝里的小心思,比任何情话都动人。
下午修到一半,天突然阴了下来,风里带着潮气,像是要下雨。
甄珠赶紧把工具往屋里搬,嘴里念叨着“千万别下雨,不然新木料该受潮了”
。
玄殇却不急不忙,从工具箱里翻出块油布,仔细地把修好的窗棂盖好:“没事,我带了防潮的桐油,等雨停了刷上,能管好几年。”
雨果然下了起来,淅淅沥沥的,打在院中的石榴叶上,出沙沙的响。
沈眠和玄殇坐在西厢房的门槛上,看着雨丝顺着屋檐往下淌,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,像小时候看到的那样。
甄珠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,嘴角还挂着笑,大概是梦见了她的多肉。
“你说,”
沈眠突然开口,声音很轻,“爷爷当年修这窗棂的时候,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,坐在门槛上看雨?”
玄殇转头看她,雨丝落在他的睫毛上,像沾了层细碎的银粉。
“肯定是,”
他说,“说不定还跟你奶奶吵了架,因为他把钉子钉歪了,被你奶奶用凿子敲了手背。”
沈眠忍不住笑了,想象着爷爷被敲手背的样子,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故事,都活了过来。
她看着玄殇修好的窗棂,新木料的纹路在雨里泛着浅黄的光,和旧窗框严丝合缝,像天生就该长在一起。
雨过天晴,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,宛如金色的箭矢般直射而下。
就在这恰到好处的时刻,夕阳恰好从云缝中探出头来,仿佛是大自然特意安排的一场视觉盛宴。
它的余晖如同一层金纱,轻轻地披洒在西厢房的窗棂上,给那古老的木质窗框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边。
玄殇站在窗前,手中提着一桶桐油和一把刷子,他专注地将桐油均匀地涂抹在木头上。
桐油的质地清澈透明,宛如琥珀一般,随着刷子的挥动,油亮的液体顺着木纹的纹理缓缓渗透进去,仿佛被松木所吞噬。
每一次刷子的挥动,都伴随着松木清香的四溢。
那股淡雅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与桐油的味道相互交融,形成了一种独特而迷人的气息。
玄殇深吸一口气,感受着这股清新的香气,他知道,经过这样的处理,松木不仅能够抵御潮气的侵蚀,还能散出更加浓郁的自然芬芳。
“这样就不怕潮了。”
玄殇自言自语道,他满意地看着刚刚刷过桐油的木头,仿佛看到了它们在未来的岁月里依然坚固耐用。
他轻轻擦拭了一下额角的汗水,然后继续专注地刷着桐油,确保每一处木质表面都能得到充分的保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