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革初试锋芒,搅动了多年沉淀的浑水,真正的较量,才刚刚开始。
暗影深处,蛰伏的“饕餮”
,想必闻到了血腥味,也该露出獠牙了。
次日清晨,两淮盐场核验处人头攒动,盐商们排着长龙,捧着成捆的旧引前来登记。
空气中弥漫着焦灼与无奈。
户部主事周经带着几个小吏坐在案后,面无表情地核对着编号、登记数量。
他动作显得格外仔细,不时皱眉,甚至对一个盐商递上来的银票看了半晌,才提笔记下。
离此不远处的高楼上,吴达凭栏而立,身旁站着便服的王锡爵。
吴达眉头紧锁,指着下方低声道:“王大人请看,周主事今日……似乎格外审慎。
但赵元亨那几船来历存疑的旧引,竟被他登记上了。”
王锡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只见赵元亨的家仆正指挥着伙计从马车上搬下几个大箱子,周经并未特别查看,只让手下小吏按箱子上的标记匆匆点数记档,动作明显快了许多。
“格外审慎是给外人看的,对真正的‘大鱼’,反倒松了。”
王锡爵轻声道,眼神锐利如鹰,“吴大人昨夜清点库房,可有意外?”
吴达脸色一沉:“果然瞒不过王大人。
昨夜三更,盐督衙门后巷传来异响。
属下佯装查岗前往,现有两人扛着什么东西往盐河边去。
追至河边,只看到一件包袱沉入水底,捞起时,里面竟是几卷烧焦的账册残页!”
他摊开手掌,掌心是几片焦黑的纸屑,“辨认不清,但定是紧要之物!”
王锡爵捻起一片纸屑,眯起眼:“沉水?倒是聪明。
不过,人既然露了形迹……抓到了没有?”
吴达摇头:“只抓到两个跑腿的粗壮苦力,一问三不知。
背后指使者,早已遁形。”
他看向王锡爵,“赵元亨这一手‘丢卒保车’还不够,现在又来个‘毁尸灭迹’,当真以为能瞒天过海?”
王锡爵将纸屑纳入袖中,冷冷注视着楼下还在指挥家仆搬箱子的赵元亨,以及那位似乎浑然不觉、依旧按部就班“核验”
的户部主事周经。
“沉舟未必能止渴,反倒会引来更大的浪。
通知海瑞吧,江西那边抓到的‘蚂蚱’,该派上用场了。
赵元亨这条线的绳子,快要系紧了。
至于户部这位周大人……”
他目光转向周经,“鱼儿既已上钩,饵料就该动一动。
申大人的意思,该让那位藏在‘饕餮’背后的‘大人物’,也闻一闻这诱饵的滋味了。”
一张围绕着盐引改革、旨在彻底清除毒瘤的网,正在悄然收紧。
平静的核验现场之下,是更加汹涌的暗战。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