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初一,陈军的土坝顺利合拢。两丈一尺高的土坝内有石块打底,中有木栅支撑,外用麻袋装土成垒,底宽两丈,顶宽一丈,一眼望去颇为雄壮。
吴明彻将秦州大捷之后陛下赏赐的一个鼓吹班子拉到了阵前,敲锣打鼓庆祝竣工,寿阳城外的陈军各部一片欢腾。
寿阳城内则是另外一番光景,城头年轻的守军双手握着刀枪两股战战,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口水,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,陈军在城外十天的工程给他们施加了大量压力,此时如大石般一块块压在守军心头,眼下土坝合拢,城外陈军喧天的锣鼓对于守军而言无异于冲锋的号角。
“不用慌,全体坐下!”寿阳城东,宾阳门城门校尉尉破胡端坐城头,沉声下令道。守军得令,纷纷盘膝而坐,尉破胡的冷静给了手下将士莫名的信心,虽然不少将士对这位败军之将颇有微词,可是东城门这些守军却对尉破胡颇为敬重,此时,这份敬重无形之中稳定了军心。
“传令忠毅将军吴超,土坝合拢完成,落闸蓄水!”吴明彻在众将的簇拥之下登上土坝顶端,朗声传令道。
“土坝合拢,落闸蓄水——”传令兵在吴明彻的授意之下,扯着嗓子策马绕着寿阳城喊了整整一圈,喊得自己喉咙冒火,喊得陈军士气大振,喊得寿阳全城噤若寒蝉。
“十日赶工,诸位辛苦,今日杀猪宰羊,犒赏三军!”吴明彻站在坝顶高声道。
“谢大将军——”三军齐声喝彩,震天动地。
片刻后,寿阳城头的守军和土坝上的陈军都发现——土坝内护城河的水位正在逐渐上涨,不到半个时辰就漫过了城门的石座,浪花逐渐拍打在城门的铆钉之上,吱呀呀的声音在三丈多深门洞的放大之下,听得守军毛骨悚然。
“加沙袋,从下往上垒成斜坡,不能让水从城门渗进来。”尉破胡沉声吩咐道。
除了尉破胡把守的东门,其他三门也在城门校尉的指挥之下将大量沙袋填进城门洞,守军虽然紧张,但毕竟是王琳带出来的兵,训练有素,动作极快。
寿阳外城守军忙于应对涨水之时,两座内城之一的相国城中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。
“王大人,王将军!本官早就劝你趁着陈军动工之时出兵偷袭破坏土坝,你就是不听!现在人家土坝修完堰水灌城,我军只能挨打,你说该怎么办!”行台尚书卢潜怒发冲冠,用手点指王琳咆哮道。
“卢大人,在下说过了,吴明彻谋略周详,出城偷袭无异于飞蛾扑火有去无回!眼下我手中兵力有限,分不出人手给你胡乱指挥,我也舍不得让这些生死相随的子弟兵白白送命!”王琳额头青筋暴起毫不退缩,同样怒声道。
“舍不得让子弟兵送死?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卢潜闻言大笑,“你好意思说这话?眼下城外的陈军里有多少你的兵?不下一万吧?不都是你弃军而逃留下的子弟兵?怎么?你在秦州城下的时候就舍得,到了寿阳城里就舍不得了?笑话,真是笑话!”
“你——你……”王琳闻言气得目眦尽裂,心头一阵急火直冲天灵盖,钢牙咬得咔咔作响,“卢大人,我跟你谈军略,你跟我翻旧账,吵来吵去又有何用?难道你在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,就能说退城外之水么?”
“哎呦呦……没想到啊没想到。”卢潜阴阳怪气地拍着手笑道:“没想到王将军不但‘战无不胜’,还有这一副好口才呀,行行行,本官知道陛下有旨,这寿阳城的战守之策全由你王大将军一人决断,军略之事本官不再多言,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,要是按照你的方略守不住寿阳外城,我带来这三千兵可不听你调遣!一旦外城被攻破,我自己带兵守这金城,王大将军还请移步相国城坚守吧!”
“你——”王琳此时已经气得眼冒金星,城中兵力本就不多,一旦外城失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