鸟鸣划破寂静。他们抵达学友家门口时,夕阳正斜照在楼道口。柳琦鎏敲了敲门,门缓缓开启,学友站在门后,神情平静。屋内陈设简单,却收拾得井井有条,一盆绿萝在窗台上静静生长,为这间小屋添了几分生气。老王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追问流程与进度,语速快如连珠炮。确认无误后,他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个鼓鼓的黑色塑料袋,将十万现金整整齐齐地放在学友家的茶几上。那一刻,柳琦鎏只觉眼前一黑,头脑发蒙——他完全没料到老王会如此直接而冲动。他盯着那叠厚厚的钞票,心里翻江倒海,担忧如藤蔓般迅速缠绕心头。
走出小区时,夜色已悄然降临。寒风吹过巷口,柳琦鎏终于忍不住,一脸责备地对老王说:“你也太不理智了!这么大的事,怎么不先跟我商量?要是早知道你要直接给现金,我绝不会答应!”老王却毫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,咧嘴一笑:“没事,我相信你柳琦鎏!你介绍的人,我信得过。”柳琦鎏眉头紧锁,语气沉重:“你信我,可我不信这事能这么简单办成。这种事必须稳扎稳打,不怕一万,就怕万一。万一出了问题,我怎么面对你?咱们天天在一个屋檐下值班,抬头不见低头见,要是闹出矛盾,多伤感情?”老王却依旧笑呵呵地摆手:“哎呀,别想那么多,肯定没问题的,你就放一百个心吧。”
此后的日子里,柳琦鎏的心始终悬着,像一根拉紧的弦,无法松弛。他表面上照常上班、照顾母亲,内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这件事的进展。他每隔几天便悄悄给学友打个电话,语气尽量轻松,实则字字试探:“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?有没有什么新消息?”学友总是一副沉稳的口吻:“正在走流程,别急,快了。”柳琦鎏挂掉电话,却仍难安心。他清楚,那十万块是老王多年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,若最终竹篮打水,他将背负沉重的愧疚。
离除夕还有两天,广州的街头依旧车水马龙,霓虹闪烁,年味在空气中弥漫。街头巷尾挂满了红灯笼,商铺门口堆着金灿灿的年桔,行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,脚步匆匆却洋溢着喜悦。柳琦鎏家的女儿雪儿穿着红色小棉袄,和大姐、大姐夫一起,踏上了千里归乡的路途。车子驶出城市,穿过田野与山丘,雪儿趴在车窗边,眼睛亮晶晶地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——稻田泛着青黄,村舍炊烟袅袅,她忍不住叽叽喳喳地问:“爸爸说奶奶家的院子里有棵老梅花树,今年会开花吗?奶奶做的糯米糍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?”大姐笑着点头:“等你到了,样样都能尝到。”
终于,车子缓缓停在了老家那扇熟悉的铁门前。院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母亲正坐在里屋的床上,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棉袄,脸上漾着久违的笑容,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。雪儿第一个冲进去,扑进奶奶怀里:“奶奶!我来啦!”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,行李被一一搬进堂屋,锅里炖着的腊肉香气四溢,整个老宅瞬间被喧闹与温情填满。
然而,柳琦鎏的心里却像压着一块石头。母亲上个月突发脑梗住院,大姐连夜赶去,二话不说交了三万元住院费。他后来听弟弟柳琦泽提起,这笔钱数目不小,兄弟俩私下商量过:若这笔钱是大姐自己掏的,他们一定要设法还上,不能让姐姐一个人承担。于是,趁着一家人围坐在堂屋喝茶聊天,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预热节目,柳琦鎏清了清嗓子,小心翼翼地开口:“大姐,我想问问,之前妈住院那三万块钱,是您自己的积蓄,还是大哥那边拿的钱,您代为转交的?”
话音刚落,屋里的气氛骤然一滞。母亲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茶水微微晃出杯沿。大姐勉强笑了笑,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包带,二姐则低头整理衣角,动作刻意而缓慢。母亲皱起眉头,语气沉了下来:“问这个干啥?钱都交了,人也好了,还提它做什么。”大姐也连忙接话:“是啊,都过去了,一家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