计较这些多伤感情。”她的声音轻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柳琦鎏心头一紧,像被无形的手攥住。他本是一片好意,想厘清责任,把欠下的情还上,可母亲和姐姐们的反应,却像一堵墙,把他挡在了门外。他张了张嘴,想解释,却见母亲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,大姐的嘴角也微微下垂。他终究把话咽了回去,只觉胸口闷得发慌。
夜里,他辗转难眠。窗外月光洒在院子里,老槐树的影子摇曳如鬼魅。他起身站在窗前,望着外面的景色,仿佛看到了母亲住的院落,此刻灯火已熄,一片静寂。他想起小时候,母亲在灶台边煮汤圆,大姐背着他在雪地里走,弟弟在院子里放鞭炮……那些温暖的画面,如今却被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蒙上了阴影。
雪儿察觉到父亲的沉默。傍晚时,她捧着一杯热牛奶,蹦蹦跳跳地跑进来:“爸爸,喝点牛奶吧,奶奶说喝了会做好梦。”她仰着小脸,眼睛像星星一样亮,“爸爸,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贴春联呀?妈妈说,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。”柳琦鎏心头一软,把她搂进怀里:“乖,爸爸只是有点累。”雪儿认真地说:“可过年不能不开心呀,老师说,新年要许愿,愿望才会实现。”
柳琦鎏望着窗户上那朵红纸剪成的梅花,终于缓缓点了点头。心中的块垒,虽未完全消散,却已松动。他站起身,走向妻子沈佳正在忙碌的厨房:“走,咱们一起和你妈妈包饺子去,雪儿不是说想学吗?”
窗外,不知谁家率先点燃了鞭炮,噼里啪啦的声响划破夜空,火光在雪地上跳跃。新的一年,正踏着喧闹与希望,悄然走来。
大年初一的凌晨,寒意沁人,天边尚被厚重的墨色笼罩,连星星也悄然隐退,唯有远处零星的鞭炮声提醒着人们新年的到来。柳琦鎏轻轻掀开被角,生怕一丝动静惊扰了熟睡的家人。他在昏黄的床头灯下麻利地穿衣,动作熟练而安静。妻子在梦中翻了个身,迷迷糊糊地嘟囔:“这么早……干啥去啊?”他俯身替她掖了掖被角,轻声答道:“公司有点急事,我得去处理一下。”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夜的宁静。其实,那所谓的“急事”不过是他在节前主动请缨,替家中有老人需要陪伴的同事承担值班任务。这一去,便是从初一到初三,整整两天两夜的守候。他戴上手表,确认了时间,转身轻轻推开家门,身影没入清冷的夜色中,只留下门锁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隔壁房间,灯光早已亮起。儿子晨晓正系紧交警制服的风纪扣,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微光。作为一线交警,春节是他们最忙碌的时刻——返乡车流如潮,城市主干道车水马龙,每一个路口都牵动着交通的命脉。他走出房门,正看见父亲在玄关穿鞋,皮鞋与地面摩擦的轻响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。晨晓嘴角微扬:“爸,咱爷俩这过年都得连轴转啊。”柳琦鎏抬头,眼中掠过一丝笑意,伸手拍了拍儿子宽厚的肩膀:“是啊,咱这行就是这样。可咱们多站一会儿岗,别人就能多一分平安回家的路。”父子相视一笑,无需多言,那是一种血脉相连的默契,也是一种职责传承的无声誓言。说完,柳琦鎏推门而出,晨晓也紧随其后,整理好装备,走向街头。
柳琦鎏抵达公司,整栋大楼静得能听见电梯运行的嗡鸣。值班室里空无一人,他打开灯,暖黄的光线洒满角落。他将办公桌上的文件归整整齐齐,烧上一壶热水,茶香在寂静中缓缓弥漫。虽然说是值班,但春节假期公司几乎停工,他的任务更多是应急值守、巡查电路、接收传真。他关闭了公司大门的推拉门,打开电脑,浏览着行业动态和新闻资讯,偶尔弹出的聊天窗口里,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发来的节日问候:“还在加班?辛苦了!”他笑着回复:“习惯了,守着也是守着,不如看看世界。”他望着屏幕上跳动的文字,心中竟无半分孤寂,反而有种沉静的满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