职业病让她瞬间进入了状态,暂时忘了紧张。这画……乍看华丽,但细看笔力略显板滞,缺乏真正大家的灵动气韵。色彩虽然鲜艳,但颜料质感似乎……不够古朴?还有这落款,模糊得有些刻意……
她心里渐渐有了猜测,但这猜测有点吓人。
惠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,观察着她专注的神情,见她时而蹙眉,时而凝神,倒真有几分架势。
“如何?可能看出是何时何人的手笔?”惠妃轻声问道。
楚言回过神,心里警铃大作。这画八成是幅仿作,而且水平不低,但绝非真正古画。她要是直说“娘娘您这是假的”,那不是打惠妃的脸吗?可说这是真的,万一以后被戳穿,更是罪过。
她深吸一口气,决定采用极度迂回的策略。
她退后一步,再次福身,语气极其谦卑和不确定:“回娘娘的话,奴婢才疏学浅,实在不敢妄断。此画构图精美,设色艳丽,观之令人心喜。只是……只是这落款实在模糊难辨……奴婢依稀觉得,这画风似乎……似乎略带些近人仿古的意趣?当然,这只是奴婢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,做不得准的!或许就是哪位前朝名家不拘一格的游戏之作也未可知……奴婢实在眼拙,请娘娘恕罪!”
她既点出了“仿古”的可能性,又立刻用“胡乱猜测”、“做不得准”、“游戏之作”等词弱化结论,把最终判断权完全交还给惠妃,给自己留足了退路。
惠妃听完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,随即笑容更深了些:“哦?仿古的意趣?你倒是敢说。无妨,本宫也就是得个趣儿。看来你这丫头,眼力确实不错,心思也细。”
楚言心里暗暗叫苦,这到底是夸还是贬?
惠妃却没有继续纠结画作的真伪,话锋一转,像是拉家常般问道:“在乾清宫当差有些时日了吧?伺候皇上笔墨,可是个精细活儿,辛苦了吧?”
楚言心里一紧,来了,正题来了。她赶紧道:“回娘娘,奴婢愚笨,只是在后院做些洒扫的粗活,并未有幸伺候笔墨。”
“哦?只是洒扫?”惠妃故作惊讶,“本宫还以为……瞧皇上似乎挺看重你,常召你说话呢。”
楚言后背发凉,果然是为了这个!她立刻露出惶恐至极的表情,声音都带上了哭腔:“娘娘明鉴!皇上天威浩荡,奴婢每次觐见都吓得魂不附体,皇上只是……只是偶尔垂询些鸡毛蒜皮的小事,或是让奴婢辨认些杂物,奴婢都是胡言乱语,蒙混过关……皇上仁厚,未曾怪罪罢了。奴婢万万不敢当‘看重’二字!”
她把自己贬低到尘埃里,极力淡化皇帝召见她的特殊性,将所有行为都归因于皇帝的“仁厚”和自己的“运气好”。
惠妃看着她吓得脸色发白,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,似乎不似作伪,便温和地笑了笑:“瞧把你吓的。本宫就是随口一问。皇上仁厚,能得皇上垂询,也是你的造化。在御前当差,谨慎些总是好的。”
“是,奴婢谨记娘娘教诲。”楚言赶紧应下。
惠妃又闲话了几句家常,问了她几句家里情况、入宫几年了等不痛不痒的问题,楚言都小心翼翼地回答了。
最后,惠妃赏了她一碟精致的点心,便道:“今日有劳你了。回去当差吧。”
“谢娘娘赏。奴婢告退。”楚言如蒙大赦,接过点心,磕了头,几乎是倒退着出了延禧宫正殿。
直到走出延禧宫的大门,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,楚言才感觉自己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慢慢落回实处,里衣却早已被冷汗湿透。
这延禧宫一行,看似平和,实则步步惊心。惠妃娘娘果然不是省油的灯,温和的笑容下,句句都是试探。
她拖着发软的双腿回到乾清宫住处,云妞早已焦急地等在那里。
“哈宜呼,你总算回来了!没事吧?惠妃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