娘没为难你吧?”云妞拉着她上下打量。
楚言摇摇头,把那一碟点心放在桌上,瘫坐在炕沿,有气无力地说:“没为难……就是叫我去看了幅画。”
“看画?真的就看画?”云妞不信。
“嗯……还问了些话……”楚言把大致经过说了一遍,省略了自己关于画作真伪的判断,只说了惠妃询问御前当差的事。
云妞听得心惊肉跳:“我的天爷!这分明就是打听皇上对你的事儿啊!哈宜呼,你可一定得小心!惠妃娘娘看着温和,可能坐上这位子的,哪个是简单的?”
“我知道……”楚言疲惫地闭上眼,“我只想扫我的炕,怎么就这么难……”
经此一事,楚言更加深居简出,恨不得除了扫炕,再也不踏出房门一步。连院子里小宫女们的八卦闲聊,她也彻底不参与了,生怕再惹来任何关注。
然而,麻烦似乎认准了她。
没过几天,她竟然又接到了启祥宫的“邀请”。这次是荣妃娘娘宫里的人,说是娘娘得了一副古棋谱,有些残局看不懂,听说哈宜呼姑娘心思灵巧,请去帮忙参详一下。
楚言:“……”她看起来像是会下围棋的样子吗?!这借口还能再敷衍一点吗?
她再次经历了如履薄冰的一遭,用“奴婢愚钝,只识得几个字,实在不通棋艺,怕污了娘娘的棋谱”等理由,磕磕巴巴地混了过去。荣妃似乎也只是试探,并未深究。
紧接着,连一向明艳张扬、不太理会这些琐事的宜妃娘娘,也派人来“请”了她一次,理由是——赏花。宜妃娘娘宫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,请楚言姑娘一同观赏。
楚言站在宜妃那繁花似锦的院子里,听着宜妃看似随意地夸赞皇上最近赏的江南锦缎,话里话外打听皇上最近的喜好,整个人僵得像根木头,只会机械地附和“娘娘说得是”、“花开得真好”、“皇上圣明”。
她感觉自己就像个蹩脚的展览品,被后宫各位娘娘轮番“观赏”和“测试”。每个人都在评估她的威胁程度,试探她与皇帝关系的深浅,琢磨着能否将她这颗看似不起眼却得了圣心些许青眼的小棋子,纳入自己的棋局。
楚言身心俱疲。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后宫无处不在的视线和暗流涌动的算计。她这只想躲在龙榻边扫灰的小虾米,已经被迫卷入了这片深不见底的海域。
她变得更加沉默,甚至有些惊弓之鸟。夜里睡眠更差,食不知味,人眼看着又清减了几分。
这日,她又被迫去“观赏”了某位贵人新得的金鱼回来后,坐在炕边发呆,连云妞跟她说话都没听见。
“哈宜呼?哈宜呼!”云妞担忧地推了推她,“你没事吧?我看你这几日精神很不好。”
楚言回过神,勉强笑了笑:“没事,就是有点累。”
“这样下去不行啊,”云妞蹙着眉,“那些娘娘们……唉,总之你得想想法子。老是这么被叫去,没事也要生出事来。”
想法子?她能想什么法子?难道跑去跟皇帝说“陛下,您的嫔妃们总找我聊天,我很困扰”吗?那才是真的活腻了。
就在楚言几乎要被这种无形的压力压垮时,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。
这日,她照例去懋勤殿附近擦拭廊庑。远远看到康熙带着梁九功等人正往这边走来,她下意识地想躲开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
她赶紧跪在路边低头回避。
玄烨的脚步在她面前停顿了一下。目光掠过她明显比前些日子更显单薄的身板和缺乏血色的脸颊,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。
“起来吧。”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。
“谢皇上。”楚言站起身,垂着头,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。
玄烨却没有立刻离开,反而问了一句:“近日差事可还顺当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