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州王氏之前屡次密奏弹劾,言其擅权、私募甲兵,行事酷烈之辈。”
“哥舒帅将其调入麾下,似有重用之意。”
李林甫身形一顿,缓缓坐直,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出现这个人的名字,一个无名之辈的名字,居然也能到他的案前。
“李骁?”
李林甫缓缓睁开眼,那双狭长的眼眸里精光一闪,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平静,嘴角甚至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。
“凉州那个惹是生非的小子,哥舒翰倒是懂得物尽其用,也罢,就让这把不知轻重的钝刀,去碰碰石堡城的硬石头吧。”
他语气平淡,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我们的人,都安插妥当了?”
灰袍男子立刻躬身。
“回相爷,督战队,转运司关键位置均已换上我们的人,一切记录都会‘详实无遗’,粮秣出入、军械损耗、阵亡将士名录,尤其是哥舒帅本部亲兵,以及那个李骁‘翼青营’的折损情况,定会‘重点关照’,巨细靡遗。”
“很好。”
李林甫满意地点点头,手中的念珠捻动得更快了些。
“石堡城,天险之地,哥舒翰此战,胜则损兵折将,元气大伤;败则万劫不复,正好借机料理。”
无论结果如何,此战过后,哥舒翰在河西陇右的这本账,都得在陛下的御案前,好好算上一算。
损耗如此巨大,陛下岂能不疑?
岂能不怒?
他眼中闪烁着毒蛇般的幽光,仿佛已经看到了哥舒翰焦头烂额,百口莫辩的未来。
至于李骁?
不过是这盘大棋中一粒随时可以抹去的尘埃。
陇右前线,哥舒翰中军大帐。
巨大的沙盘占据了帐中大半空间,石堡城的模型被置于核心,其险恶的地形在沙土堆砌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哥舒翰一身戎装,腰佩长剑,站在沙盘前,面色沉肃如水。
麾下主要将领肃立两旁,气氛凝重,带着一片肃杀之气。。
行军司马王大人,垂手站在哥舒翰侧后方,眼观鼻,鼻观心,只是嘴角那抹极淡,极冷的笑意,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些诡异。
“陛下的严旨,诸位都已知晓。”
哥舒翰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,带着沉重的压力。
“一月为期,克复石堡,此城之险,诸位皆是百战之将,想必比本帅更清楚,羊肠道狭窄如咽喉,悬崖峭壁飞鸟难渡,堡寨坚固,吐蕃守军据险死守,箭矢滚木礌石充足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将的脸。
“除强攻,别无他法,唯有,用命去填!”
帐内一片死寂,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。
将领们看着沙盘上那险恶的地形,脸色都不太好看。
谁都知道,这“用命去填”四个字背后,将是怎样一幅尸山血海的惨烈景象。
“本帅决议!”
哥舒翰猛地提高了声调,打破了沉寂,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石堡城的正面。
“三日后,寅时正刻,发起首攻,前锋营刘光弼部。”
被点名的刘光弼,一个身材魁梧,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,猛地挺直了腰板。
“主攻方向,正门羊肠道,不惜一切代价,给我撕开一道口子,吸引吐蕃主力!”
他的手指又移向石堡城北侧那片陡峭的悬崖。
“左翼,‘罪兵营’李骁部‘翼青营’。”
这个名字一出,帐内将领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王司马,王司马依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