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聿枭没有下令全力追击。穷寇莫追,跨海作战需要更充分的准备,眼下更重要的是稳定南方广袤的土地和人心。
他踏入了陆鼎山那间奢华却已一片狼藉的官邸指挥部。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还未来得及撤下,上面标示的雄心勃勃的进攻箭头,此刻显得无比讽刺。
“发布安民告示,重申我军纪律,严禁扰民。”
“命令各部,停止军事追击,就地布防,维持秩序,接收愿意投诚的南方军政人员及部队。”
“组建南方临时军政委员会,我兼任主席,吸纳南方有威望、无劣迹的各界人士参与。”
“对所有放下武器的南方官兵,予以人道对待,愿意回乡者发放路费,愿意加入我军者,经审查后统一整编,此次战役中牺牲的南军,厚葬。”
一系列命令迅速下达,展现出霍聿枭不仅是军事统帅,也具备政治家的手腕。他深知,武力可以征服土地,但唯有秩序和人心,才能真正的统治。
整编工作迅速展开。大部分早已厌战、且对陆鼎山统治不满的南方部队,在得知可以保留部分建制、军官经过学习后仍可留用、士兵待遇与北地士兵看齐等相对宽大的政策后,纷纷选择放下武器。少数死硬分子试图顽抗或流窜为匪,则被秦穆的肃清部队迅速扑灭。
一个月后,南北军事对峙线实质上已不复存在。霍聿枭以奉垣和金陵为南北核心,初步完成了对原陆鼎山控制区的军事整合与行政接管。一个疆域更为辽阔、实力更为雄厚的北方政权,已然屹立在东亚大陆。
奉天霍府,庆功的宴席刚刚散去。霍聿枭与沈未央并肩站在露台上,望着远处奉垣城星星点点的灯火。
“南方水系众多,土地兼并问题比北地更严重,派系盘根错节,之前南北协议共同协理,治理难度不大。”沈未央扶了推眼镜,冷静地分析着,“但陆鼎山败逃,其残余力量盘踞夷洲,加上国际势力绝不会甘心失败,海上的麻烦,恐怕才刚刚开始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霍聿枭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,却也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陆鼎山不过是疥癣之疾,真正的对手,一直藏在后面。打跑了豺狼,还有虎豹在窥伺。”他顿了顿,侧头看向沈未央,“家里(指北方基本盘)的底子不能松。你的研究,尤其是林晓那个‘棱镜’和舰载电磁炮,必须加快。下一次,战场可能就在海上。”
沈未央微微颔首:“林晓团队已在尝试将超构表面原型与现有装甲材料结合,测试抗弹和雷达波散射效果。舰载电磁炮的能源小型化遇到了瓶颈,需要顾宗棠留下的部分理论突破……”
两人就着清冷的夜风,低声探讨着关乎未来的技术细节。战争的硝烟暂时散去,但建设的硝烟与更宏大博弈的阴影,已然笼罩下来。
而在南方新接收的某座兵工厂里,一名被留用的原南方技术专家,正趁着夜色,将一份关于该厂生产的火炮规格及产量的密写情报,塞进了一个死信箱。他并不知道上线是谁,只知道完成指令,就能获得丰厚的报酬,以及……家人安全的保证。
统一的车轮滚滚向前,但被碾碎的势力留下的碎片,以及外部伸来的无形之手,依旧在暗处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收编了南方,意味着拥有了更广阔的战略纵深和资源,同时也意味着,需要面对更加错综复杂的内部矛盾和外部压力。
惊涛裂岸,卷走了旧日的秩序,也将更多的暗流,裹挟到了历史的表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