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没事……是不是……是不是早就不好了?是不是一直……在瞒着我?”
问出最后几个字时,他的声音几乎破碎。
郑伟康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,胸口在氧气面罩下微弱地起伏着,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已耗尽。
沉默在病房里蔓延,只剩下仪器的声音,这沉默几乎等于默认。
季凛的心一路往下沉,沉入无底深渊。
这一夜,季凛寸步不离。
第二天早晨,在药物和休息的作用下,郑伟康的精神似乎稍微好了一些。
早餐时,他勉强喝了几口季凛小心翼翼喂过来的米汤。
吃完早饭后,郑伟康用眼神示意季凛将床稍微摇高了一些。
他环视了一下空荡荡的病房,然后目光定格在季凛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上。
“小凛,把门关上。”
他的声音依然虚弱,气息不稳,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和冷静。
季凛的心猛地一跳,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。
他依言走过去轻轻关上门,然后回到床边,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:“老师,您需要多休息,有什么话等您好些再……”
“我的情况……严重到什么程度,你心里……应该已经有数了。”
郑伟康温和地打断他,语气平静得可怕,仿佛在讨论别人的病情。
季凛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,骤然缩紧。
他张了张嘴,喉咙干:“您是指……”
“重度主动脉瓣狭窄……伴有多支冠脉……严重病变。”
郑伟康缓缓地、一字一句地说道,每个字都清晰无比,“其实……有差不多大半年了。
药物……早就已经……无法有效控制症状了。”
他说得有些吃力,中途不得不停下来缓了几口气,但眼神始终坦然地看着季凛。
季凛如遭雷击,僵在原地,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,让他四肢冰凉。
他难以置信地摇头,声音开始抖: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不早告诉我?我们明明可以早点评估手术,可以……”
“因为我需要一个……我绝对放心、绝对信任的人……来给我做这个手术。”
郑伟康再次打断他,目光锐利如昔,直直地望进季凛的眼睛深处,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,“小凛,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,是我一手带出来的,也是我……在这个世界上,最信任的人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积攒着力量,然后问出了那个足以将季凛瞬间推入万丈深渊的问题:
“如果……由你来做我的主刀医生……孩子,你告诉我……你有几成把握?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
季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仿佛脚下的地面骤然塌陷,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一步,不得不伸手扶住冰冷的床栏才勉强站稳。
耳边嗡嗡作响,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涌向心脏,然后又瞬间褪去,留下彻骨的冰冷和麻木。
他张了张嘴,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,不出任何声音,只觉得胸腔窒闷得快要爆炸。
世界上最残忍的问题,莫过于此。
要他亲口为自己视若父亲的人,判定生存的概率?
要他亲手拿起手术刀,去赌恩师的性命。
“老师……”
季凛的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绝望的哭腔,“我不能……院里还有其他经验更丰富的专家,陈主任,刘主任……他们……”
他慌乱地试图寻找推辞的理由,任何理由都好。
郑伟康却缓缓地摇了摇头,努力抬起那只正在输液、布满青筋和针孔的手,颤抖着,却异常坚定地握住了季凛冰凉的手指。
他的手很冷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我……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