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的名字,”言屿忽然又开口,声音轻柔,“是哪个‘凛’字?”
“……凛冽的凛。”季凛回答。
“凛……”言屿轻声咀嚼着,随即莞尔,“听起来像冬天的风,有点冷,有点酷。但你的声音,和你这个人…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,“感觉挺温暖的。”
季凛因那句“温暖”而怔住,口罩下的皮肤隐隐发烫,半晌才低声道:“……谢谢。”
沉默再次蔓延,却不再显得尴尬,反而有种微妙的张力在两人之间流动。
季凛不想让这难得的交谈就此结束,他犹豫再三,还是鼓起勇气,声音比刚才更轻,带着显而易见的谨慎:
“我……能冒昧问一下吗?你的眼睛……是……”
话一出口,他就有些后悔,生怕触及对方的伤痛。
言屿却似乎并不介意,他的表情依旧平和,甚至带着一丝释然:“是先天性的。从我记事起,世界就是这样,没有具体的形状和颜色,只有光和影,还有声音。”
他微微仰头,感受着树叶间漏下的阳光落在脸上的暖意,“所以对我来说,这并不是失去,而是我感知世界的另一种方式。”
他的坦诚和豁达让季凛的心微微松动,同时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。
他无法想象那种永远处于朦胧中的感觉,但言屿的态度让他觉得,任何形式的怜悯都是对这份从容的亵渎。
“声音……很重要。”季凛低声附和,想起了对方对自己声音的评价。
“是啊,”言屿的笑容加深了些,“所以我很感谢那天晚上,能听到你的声音。”
他的话自然而真诚,不带任何刻意,却让季凛的心跳又漏了一拍。
他们又聊了一会儿,话题围绕着福利院的孩子们,言屿教的简单乐曲,甚至偶尔掠过窗外飞鸟的鸣叫。
季凛的话依旧不多,但每一次回应都带着认真的思考,言屿则总是能精准地接住他的话头,让交谈顺畅地进行下去。
阳光渐渐西斜,将树影拉长。
言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,熟练地通过语音助手调出了界面,面向季凛的方向:“下周我可能还会来教孩子们一首新歌。如果……如果你周日也来的话,我们可以……嗯,留个联系方式吗?方便联系。”
他的语气依旧温和,但指尖在手机侧边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,透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他很少这样主动,但面对这个声音清亮、手掌有力、被孩子们深深喜爱着的“凛”,他不想让这次相遇仅仅止步于此。
季凛看着递到面前的手机,愣了一下,随即有些慌乱地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心并不存在的灰尘。
“我……”他报出了一串数字。
言屿仔细地输入,两人加上了好友。
傍晚时分,院长热情地留他们在福利院吃了简单的晚饭。
饭菜朴素,但气氛温馨。
饭后,言屿自然地问道:“季凛,你住在哪里?”
季凛报出了自己那片老旧小区的名字。
言屿有些惊讶地眨了眨眼,虽然那双眼睛并无神采,却清晰地表达出了他的情绪:“我们离得很近。我住在栖竹苑,就在你那边过去两个路口。嗯……你要怎么回去?”
“我骑自行车。”季凛老实地回答。
“那……”言屿微微侧头,像是在斟酌用词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,“方便载我一段吗?反正顺路。”
季凛再次愣住。
他看着言屿清隽的侧脸,又想到自己那辆除了车铃不响哪里都响的破旧自行车,下意识地想拒绝:“我的车……不太好,后座有点硬,而且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