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没想到钧座会如此直白、如此尖锐地撕开这层禁忌的幕布!
滦河边的悲愤、对东北沦丧的锥心之痛、对南下剿共的深深疑虑……无数情绪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防。
他看着李锦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,看着烟盒上那微不可察的印记,一个惊雷般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响!
难道……
他的嘴唇哆嗦着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巨大的震惊和本能的恐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过了足足十几秒,他才用尽全身力气,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带着颤抖的嘶哑声音:“钧座……您……您是说……?”
李锦没有回答,只是将那个黄铜烟盒轻轻推到陈瑜面前,手指在那个微小的刻痕上用力点了点。
然后,他拿起桌上的铅笔,在一张空白电报纸的背面,极其迅地写下了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——那是吉安城内一家不起眼的“同福”
南货店,以及一个接头暗号:“问:有景德镇新到的青花瓷碗吗?答:有,但老板说,只卖给懂‘周窑’的老主顾。”
“把这个,”
李锦的声音低沉而决绝,“交给南货店的掌柜。
什么都不要问,什么都不要说。
如果……如果你还信得过我李锦,信得过我们当初投笔从戎的誓言,信得过这片山河该有的未来,就按我说的做。”
他将纸条压在烟盒下,推向陈瑜。
陈瑜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,他死死盯着那烟盒和纸条,又猛地抬头看向李锦。
那目光里有惊涛骇浪般的震惊,有对未知深渊的恐惧,但最终,在那双坚毅坦荡的眼眸注视下,一种更深沉、更决绝的东西压倒了恐惧。
他想起了北伐时并肩冲锋的呐喊,想起了东征时李锦为他挡下的子弹,想起了抚宁谷地那场憋屈的胜利,想起了滦河月光下李锦滴血的拳头和那声悲怆的质问……他猛地一咬牙,脸上闪过一种豁出去的决然,一把抓起烟盒和纸条,紧紧攥在手心,指节因用力而白。
“钧座!”
陈瑜的声音依旧带着颤抖,却异常坚定,“卑职……明白了!
刀山火海,唯钧座马是瞻!”
他挺直腰板,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眼中再无迷茫,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忠诚。
“去吧,小心行事。”
李锦点点头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和期许。
他知道,这一步迈出,再无回头路。
陈瑜是他的臂膀,是他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,他赌上了多年生死情谊和对方的良知。
吉安城,石板路在秋雨中泛着湿冷的青光。
“同福”
南货店的门脸不大,货架上摆着些寻常的干货、瓷器。
掌柜的是个五十岁上下、面容和善的微胖中年人,正拨拉着算盘。
陈瑜穿着便装,帽檐压得很低,手心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黄铜烟盒,掌心全是汗。
他深吸一口气,推门而入,店内弥漫着淡淡的咸鱼和茶叶混合的气味。
“掌柜的,”
陈瑜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,走到柜台前,“有景德镇新到的青花瓷碗吗?”
掌柜的拨算盘的手微微一顿,抬起头,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笑容,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陈瑜的脸:“客官,青花碗有是有,不过老板交代了,只卖给懂‘周窑’的老主顾。”
暗号对上!
陈瑜的心跳骤然加。
他不再犹豫,将一直攥在手心的黄铜烟盒轻轻放在柜台上,手指状似无意地在盒盖那个微小的刻痕上按了一下,随即迅收回。
掌柜的目光落在烟盒上,瞳孔微微一缩。
他没有去碰烟盒,脸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