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朽和绝望的味道。
每个人都在沉默中埋头干活,眼神空洞,动作机械,仿佛一具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。
偶尔有目光短暂地交汇,里面除了死寂的麻木,就是深不见底的恐惧。
风暴来临前的死寂,往往是最压抑的。
熊淍将自己更深地沉入这片死寂的淤泥之中。
他像一个最不起眼的影子,沉默地完成着被分配的最脏最累的活计——清洗堆积如山的、沾满食物残渣和油腻的碗盘。
冰冷刺骨的井水混合着皂荚粗糙的泡沫,将他双手浸泡得红肿白,布满细小的裂口,每一次浸入水中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。
痛,却能让人保持清醒。
他的眼睛,他那双曾经燃烧着仇恨与少年意气、此刻却沉淀下无边暗夜的眼睛,从未真正休息过。
清洗碗盘的位置,靠近一条连接内院与外杂役区的通道。
护卫换岗时,监工交接时,运送垃圾或食材的奴隶车吱呀呀经过时…每一次人流和光影的细微变动,都被他看似低垂的眼帘精准地捕捉、分析、储存。
他脑中那张无形的“地图”
,在这日复一日看似徒劳的观察中,正以惊人的度变得清晰、立体、丰满!
水道!
对,就是那看似污秽不堪、流淌着油腻残渣的排水沟!
它的走向…它流经几个关键的转角…甚至它深处隐约传来的、与主通道不同的、更加空洞的风声…这绝对是一条被忽略的路径!
熊淍的心跳在现这一点时漏跳了一拍,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,脸上依旧是那副冻僵般的麻木。
还有那些巨大的、散着霉烂气味的馊水桶!
每天傍晚,会有两个年纪最老、最不受待见的奴隶被指派推着沉重的木轮车,沿着一条偏僻得几乎被遗忘的侧道,将这些污秽之物运往山庄最外围的倾倒点。
那条侧道…守卫的身影稀疏得可怜,而且总是在那个时辰显得格外不耐烦!
更重要的是水源!
他清洗碗盘时,听到两个抱怨水太冷的杂役低声交谈,提到山庄西北角靠近旧马厩的地方,有一口废弃的、被大石半封住的古井。
据说那井很深,下面连着暗河的水脉!
暗河…熊淍的指尖在水盆里猛地蜷缩了一下!
师父逍遥子曾无数次向他描述过“暗河”
组织那如同蛛网般遍布地下的秘密通道…这口废井,会不会是一个意外的出口?一个连王府爪牙都未必知晓的漏洞?
每一个细节,每一次观察,都在他脑海中那幅不断延伸、修正的“地图”
上,添上至关重要的一笔。
秘狱的主要通道如同巨兽的血管,盘根错节;可能的死路如同张开的陷阱;守卫的盲点,如同黑夜中短暂闪烁的萤火;通风管道细微的气流变化,如同无声的指引;而那隐藏的水源和可能的废井出口,则如同在绝境中骤然撕开的一道微光!
这幅“地图”
不再是模糊的轮廓,它正变得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具体,带着冰冷的触感和生的希望,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。
这是他唯一的武器,唯一的赌注。
夜色,再次如同浓稠的墨汁,灌满了狭窄、肮脏、挤满了麻木躯体的奴隶通铺。
浓重的汗臭、脚臭和伤口溃烂的腥臭混杂在一起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。
鼾声、梦呓、痛苦的在黑暗中此起彼伏。
熊淍蜷缩在冰冷的土炕最角落,紧挨着同样冰冷潮湿的墙壁。
岚躺在他身边,呼吸依旧微弱,但比之前平稳了些许。
黑暗中,熊淍的身体紧绷着,像一块沉默的岩石。
他全部的感官都高度集中,敏锐地捕捉着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