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沈怀民接过器物,指尖摩挲着粗糙的表面:"材质确实不同。"
"前些日子有队草原商旅途经桃城。"周桐斟了杯酒,"临别时他们提到,江南所谓的'琉璃',实则是由特殊砂石烧制而成,成本不过几文钱。"
沈递猛地坐直:"当真?"
"下官与红城曹大人已试验多次。"周桐指向绿色器皿,"虽不及江南精致,但证实此法可行。待工艺成熟,自当上报朝廷。"
沈怀民眼中精光一闪:"若此事坐实,江南那些哄抬琉璃价的商贾......"
"该好好交代了。"周桐轻叩桌面。
沈递激动地拍案:"这可是能让那群奸商大出血的铁证!"他忽然想起什么,"等等,告知你此法的是草原商人?"
"正是。"周桐点头,"钰门关重开后,他们便返回草原。途经隆河镇时,程将军、匡将军都见过他们携带的琉璃器。"
沈怀民若有所思:"若此事办成,确是大功一件。"
"届时下官自当入京禀报。"周桐话锋一转,"不过有几个不情之请。"
沈递摆手:"小师叔但说无妨。"
"其一,下官不愿加官进爵。"周桐神色认真,"只以桃城县令身份入京学习,暗中协助师兄处理政务即可。"
欧阳羽握杯的手微微一顿。
"其二,功劳当归红城曹大人。"周桐继续道,"下官不过从旁协助,也好堵住朝堂悠悠之口。"
沈怀民忽然轻笑:"周县令当真有趣。"他举杯相敬,"此事我应下了。"
宴席将散时,周桐送众人至门口。月光下,沈怀民忽然驻足:"周县令可知,为何我执意邀你入京?"
周桐摇头。
"朝中需要一把不沾权势的刀。"沈怀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,"而你,恰好最懂如何做一把'钝刀'。"
待马车远去,老王带着大虎三人麻利地收拾碗筷。欧阳羽转动轮椅来到廊下,月光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
"你方才说得太急。"欧阳羽轻声道,"琉璃之事本该徐徐图之。"
周桐伸了个懒腰,衣袍上的银纹在月色下流转:"师兄,那些弯弯绕绕的官场话,我说不来也不屑说。"他咧嘴一笑,"现在这样多好——一个心直口快、不懂钻营的愣头青县令。"
欧阳羽挑眉:"装傻?"
"这叫藏锋。"周桐倚着廊柱,"我越是显得不通世故,他们越会觉得——"他竖起两根手指,"要么重用我这个'愣头青'去得罪人,要么嫌我不懂事晾在一边。"
夜风拂过庭院,带来厨房里碗碟碰撞的声响。欧阳羽忽然轻笑:"你想得太简单。朝堂水深——"
"想得复杂才坏事。"周桐打断他,眼中闪着狡黠的光,"他们若觉得我有城府,反倒处处提防。现在这样多好?"他模仿朝臣的语气,"'这周桐有能力,可惜太过天真'......"
欧阳羽的轮椅发出轻微的"吱呀"声:"你就不怕弄巧成拙?"
"师兄啊。"周桐俯身,影子笼罩在欧阳羽身上,"你忘了?咱们的约定是两年。"他眨眨眼,"到时候走着瞧。"
远处传来老王的吆喝:"少爷!老爷问你还回不回去了!"
周桐直起身,朝黑暗中挥挥手:"告诉爹,我陪师兄下完棋就回!"
回客栈的马车上 ——
沈递掀起车帘,望着桃城朦胧的灯火直皱眉:“大哥,这周桐…… 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。”
他捏着块桂花糕掰碎,“说他淡泊名利吧,偏能想出拿琉璃器立功的法子;说他贪图权势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