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青山在荒村又停留了数日。他不再试图驱散病痛,而是像熟悉一位老友般,体会着每一种痛苦背后的根源。他帮村民修补漏雨的屋顶,手指触碰到潮湿腐朽的茅草时,那共感中的霉味似乎更清晰了些;他帮一位老农疏通堵塞的水渠,弯腰劳作时,痹症的酸麻与记忆中阿芷冬日浣洗衣物后冻得通红的双手隐隐重叠。
村民们不知他底细,只觉这位沉默的先生虽然体弱多病,却有种令人心安的气质。他离去时,全村人相送,一位大娘将家里仅有的几个干饼塞进他怀里。许青山没有推辞,接过那带着体温和粗粝感的饼,感受到一种久违的、属于尘世的暖意。
他继续向西行,那是溪畔村幸存者迁徙的大致方向。体内的反噬依旧如影随形,发作起来依旧痛苦不堪,但他的心境却不同了。他开始将这次旅程视为一场特殊的“修行”,一场以自身为鼎炉,炼化业果、体悟凡尘的苦修。
这一日,他行至一座名为“黑山”的险峻山脉脚下。据沿途打听,二十年前那场地龙翻身后,有一部分溪畔村幸存者逃难至此,在山中艰难求生,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聚居点。然而近年来,山中不知何时盘踞了一头成了精怪的“瘴疠豕”(一种能散发疫病瘴气的妖猪),时常袭扰山民,更是让本就贫苦的他们雪上加霜。
许青山站在山脚下,能清晰地感受到山中弥漫着一股污浊、腥臭的妖气,其中还夹杂着凡人病痛绝望的气息。他体内的“热症”和“咳喘”在这股妖气的刺激下,竟有些蠢蠢欲动。
他没有犹豫,迈步进山。山路崎岖,林木阴森。越往深处,那股混合着妖气与病气的瘴疠越发浓重。寻常凡人吸入一口,恐怕立刻就要病倒。许青山屏住呼吸,以内息循环维持,但皮肤接触到那污浊的空气,仍感到一阵阵刺痒,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爬。
行至半山腰,他看到了那处幸存者的聚居点。几十间歪歪斜斜的茅屋和木棚散落在相对平坦的山坳里,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秽物的混合气味。许多村民面带病容,眼神麻木,孩童的哭声也显得有气无力。聚居点外围,还能看到一些简陋的、试图抵御妖兽的栅栏,但大多已经破损。
许青山的到来引起了些许骚动。村民们警惕地看着这个衣衫虽旧但气质不凡的外来人。一位须发皆白,拄着拐杖的老者在一名年轻人的搀扶下走上前,他是这里的村正。
“这位先生,从何处来?此地不太平,有妖物作祟,先生还是速速离去为好。”老村正声音沙哑,带着浓重的痰音。
许青山看着老村正浑浊眼中深藏的疲惫与绝望,仿佛看到了当年溪畔村老村正的影子。他拱了拱手,声音因咳喘而有些沙哑:“老丈,我听闻此地有妖物为患,特来看看,或许能略尽绵薄之力。”
老村正打量着他,见他面色苍白,不时掩口低咳,显然也是个“病秧子”,不由叹了口气:“先生好意心领了。那妖物皮糙肉厚,能口吐毒瘴,我们组织过几次青壮围剿,都死了好几个人,奈何它不得。先生还是……”
话音未落,远处山林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猪嚎,紧接着是树木折断的噼啪声响,一股更加浓郁、令人作呕的腥臭瘴气如同实质的灰绿色浓雾,朝着聚居点滚滚而来!
“来了!那畜生又来了!”村民们顿时惊慌失措,哭喊着向村子中心退缩。
老村正脸色大变,推开搀扶他的年轻人,嘶吼道:“快!带妇孺躲进地窖!能拿家伙的男人,跟我顶上去!”他虽然老迈,此刻却爆发出一种决绝的气势。
许青山一把拉住准备冲出去的老村正:“老丈,让我试试。”
他一步踏出,迎向那翻滚而来的毒瘴。灰绿色的瘴气瞬间将他吞没。村民们发出惊呼,以为这外乡人立刻就要化为一滩脓血。
然而,瘴气之中,许青山只是微微蹙眉。这妖物散发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