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命的理由。”
“理由?”尼尔斯轻笑,带点嘲讽,“历史上那些革命者,哪一个不是打着‘正义’旗号流血牺牲?”他锐利地盯着苏:“谢切诺夫同志,你觉得什么是好、坏?正义、邪恶?真有泾渭分明的界限吗?”
这个问题像石子投进苏的心湖。
他想起卡梅隆、斯图加特、罗曼,还有齿轮案受害者——每个人似乎都不纯粹,行为背后有复杂动机。
“很多时候,好坏是相对的。”苏缓缓开口,“不同立场、语境下,对同一个人的评价可能相反。但这不意味着可以模糊是非,有些底线不能突破。”
尼尔斯审视着他:“像斯图加特同志,冷静、理智,甚至冷酷,像台精密机器,只有逻辑没有感情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意味深长,“她那么聪明,善于隐藏情绪。”
苏脸色沉了沉:“教授不该随意揣测同事。斯图加特是优秀的科研人员,也是负责任的朋友。”
“也许是我想多了。”尼尔斯没再继续,望向远处钟塔,“你相信人性本恶吗?谢切诺夫同志。”
苏沉默片刻:“我不相信。人性复杂,有光明也有黑暗,不能一概而论。”
“复杂?”尼尔斯重复,语气不以为然,“不过是为软弱找借口。面临选择时,多数人会选对自己有利的,哪怕伤害别人。这就是人性,自私而丑陋。”
他目光锁住苏,“就像战争,为胜利牺牲多少无辜?决策者在地图上画个圈,就有成千人丧命。他们会愧疚吗?也许会,但还是会做,因为‘大义’比个体生命重要。这难道不是恶?”
苏反驳:“但战争中也有人牺牲自己保护别人。士兵、医护人员、普通人……他们的善良和勇气,也是恶吗?”
“那只是少数。”尼尔斯冷笑,“而且所谓善良和勇气,背后常藏着别的动机——荣誉、信仰,甚至逃避更可怕的后果。纯粹的善和纯粹的恶一样罕见。”
他声音柔和下来,像在循循善诱,“好坏定义本就模糊,像硬币两面,缺一不可。没有恶,也就无所谓善。道德和伦理不过是为了约束黑暗,让世界看起来没那么糟。”
苏眉头皱得更紧。
尼尔斯的话像一张网,层层递进,可他内心深处总有违和感,抗拒这种绝对结论。
“我不这么认为。”苏淡淡道,“正因为人性复杂矛盾,才更需要坚守美好。哪怕不完美,哪怕带来痛苦和牺牲。”
他指着楼底的光芒,“就像这寒冬灯火,微弱摇曳,随时可能被吹灭。但正是这些微光汇聚,才照亮黑暗,给人希望。不能因为它们会熄灭,就否定曾带来的温暖和光明。”
尼尔斯静静听着,笑容淡了些,眼神深邃,像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艺术品。
“你很理想主义,谢切诺夫同志。”他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遗憾,“理想主义是好的,但有时会蒙蔽眼睛,让人看不到真相。”
顿了顿,他忽然笑起来,从大衣口袋掏出个银色扁酒瓶,在苏面前晃了晃——
“要来点酒吗?”
琥珀色液体在瓶中晃动,折射出光泽,浓郁的酒香混着果香和橡木桶味飘来。
苏看着酒瓶,又看向尼尔斯温和的笑容,警惕更重——这个时间、场合,这瓶酒太蹊跷。
“不了,谢谢。”苏摇头。
“只是一点,不影响什么。”尼尔斯没收回手,“天这么冷,暖暖身子也好。有时候,酒精能让人看得更清楚,不是吗?”他眼神里有期待,也有挑衅。
寒风卷着雪沫在两人间呼啸,带着刺骨寒意。
天台上的空气仿佛凝固,只剩无声的对峙和那瓶散发着诱惑香气的酒。 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