机舱内的灯光调至最暗,只有舷窗外偶尔掠过的云层,被下方城市的灯火映出淡淡的轮廓。
红眼航班的寂静里,呼吸声和引擎的轰鸣交织在一起。侯夏阳和池俊潇玩累了游戏,头靠着头歪在座位上,呼吸渐渐平稳——连日的离愁和熬夜,终究让这两个跳脱的少年抵不住困意。陈俊宜合上书,将书放在膝头,闭着眼假寐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。
前排座位上,凌知许和云采薇并肩坐着。云采薇靠在丈夫肩头,脸色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,眼底却藏着未散的牵挂。她轻轻攥着凌知许的手,指尖偶尔无意识地摩挲着,像是在通过这份触感寻求慰藉。“不知道七七在那边睡了没,第一次离开家这么远!第一次身边只有两个哥哥!”她的声音压得极低,只有两人能听见,带着母亲独有的细碎担忧。
凌知许侧过头,目光落在妻子微蹙的眉头上,语气沉稳而温柔:“放心,云澈和星辰在那边照着,还有排屋的阿姨照料,不会有事的,之诺和云飞偶尔也会过去!”他顿了顿,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那丫头看着软,心里有数,适应得会比我们想的好。”话虽如此,他眼底却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——那是为人父母,对远行子女藏不住的惦念。
云采薇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再说话,只是往他怀里靠得更近了些。机舱内的温度偏低,凌知许悄悄将身上的毛毯往她那边拉了拉,动作轻柔,生怕惊扰了她。他自己则没有睡意,目光越过前排座椅的缝隙,落在后排四个少年的方向,眼神复杂而欣慰。
后排,林恺乐依旧醒着。
他靠窗坐着,额头轻轻抵着微凉的舷窗玻璃。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,偶尔能看到远处航班闪烁的航灯,像孤悬在夜空中的星,转瞬即逝。他没有再掏手机,那条短信的内容早已刻进脑海,红色的索尼爱立信、尾号5477的固定电话、七号晚上的约定,每一个字都成了支撑他的微光。
飞机遇上轻微的气流,机身微微颠簸了一下。侯夏阳无意识地往池俊潇身边缩了缩,嘴里嘟囔了一句梦话,隐约是“小七别抢我零食”。池俊潇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,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,像往常一样哄着:“给你给你,不抢了。”
林恺乐看着身边熟睡的兄弟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、带着暖意的弧度。他抬眼时,恰好对上前排凌知许投来的目光。没有言语,凌知许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,眼神里有信任,有期许,还有一份长辈对晚辈的疼惜。林恺乐也轻轻点头回应,那份沉甸甸的托付,在这无声的对视里,再次被稳稳接住。
他抬手,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。四个月的提前高考,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,知识点要重新梳理,进度要疯狂追赶,压力可想而知。可每当想起小七攥着他的手说“用来弹琴给她听”,想起凌叔叔那句“我把他们都交给你了”,想起兄弟们实打实的支持,还有眼前这对长辈无声的守护,他就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劲。
舷窗外,云层渐渐稀薄,下方隐约能看到成片的灯火,像是撒在黑丝绒上的碎钻——那是途经的城市,正沉睡着,等待黎明。
云采薇不知何时睡着了,呼吸均匀。凌知许保持着让她靠得舒服的姿势,一动不动,目光落在窗外,思绪却飘得很远。他想起女儿小时候缠着他讲故事的模样,想起她第一次学骑自行车时摔哭了还硬要再来的执拗,想起她临走前偷偷塞给他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“爸爸要照顾好妈妈和哥哥们”。眼底不自觉地软了下来,随即又被坚定取代——他会护好这个家,也会为孩子们扫清前路的障碍。
林恺乐闭上眼睛,脑海里却清晰地浮现出A市的模样:熟悉的教室、堆满书本的课桌、云家小院里小七种的那盆薄荷、兄弟们一起打球的球场……还有四个月后,他拿着高考成绩单,踏上飞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