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作台上:
“行!
小子,老子就信你一次。
五百,明早七点,东西装不上,老子拆了你这破店!”
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他气冲冲摔门而去的动作戛然而止,店里只剩下老旧风扇徒劳搅动热风的嗡鸣,
以及金属工具与宋北手中材料接触时出的、稳定而富有节奏的刮削声。
店长老陈慢悠悠地从里间晃了出来,手里端着他那个搪瓷缸子,缸壁上积着厚厚一层深褐色的茶垢。
他踱到宋北身后,眯起眼,看着少年伏在车床前。
锉刀在宋北手中仿佛有了生命,每一次推拉如同巡视官莅临墨灰城时两旁拉着那不知名的乐器一般,
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,精准地啃噬着这块坚硬的钛合金碎片。
车床低沉的呜咽声里,老陈滋溜喝了口浓茶,咂咂嘴,
带着点老兵油子特有的调侃腔调:
“啧啧,又拿老子的破烂当宝贝使唤?你小子这手‘点石成金’的本事,
不去蔚蓝集团的设计部光热,偏窝在我这破坑里,真是糟践了祖坟冒青烟的天分!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宋北那双稳定得可怕的手上,声音低了些,
“跟你老子一样,轴!”
宋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,只是微微偏了下头,避开飞溅的金属屑。
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指尖的触感和眼前逐渐成型的金属轮廓上。
时间在锉刀的嘶鸣和车床的喘息中流逝。
过了许久……
宋北终于停下了动作。
他直起身,轻轻吹去手中物件表面的最后一点浮尘。
老陈凑近了些,浑浊的老眼几乎贴到了那枚垫片上。
他伸出粗糙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光滑冰凉的表面,又掂了掂分量,
脸上的嬉笑早已消失无踪,只剩下一种近乎肃穆的惊叹:
“好家伙…小子,你这手艺,真他娘的是老天爷赏饭吃。
硬是用边角料搓出了强化改装件的胚子。
这结构…妙啊!”
他猛地抬头,眼神复杂地看向宋北那张平静无波的脸,
“你这脑子,到底怎么长的?”
就在这时,维修铺那扇被油污浸透得看不清原色的弹簧门“哐当”
一声被撞开。
“北哥!
陈大爷!
收工没?宋叔让我来逮你回家吃饭。
再晚点,他熬的那锅‘血筋’都要凝成砖头了!”
一个瘦得像麻杆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,正是宋北的小侯青,代号“瘦猴”
。
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黄毛,身上套着件印着过气摇滚乐队骷髅头的宽大t恤,
脚上一双脏兮兮的球鞋,整个人透着一股用不完的精力。
他蹿到宋北身边,习惯性地想拍他肩膀,手伸到一半,
瞥见宋北手里那枚泛着冷光的垫片和旁边工作台上崭新的锉痕,动作硬生生顿住,
夸张地倒抽一口冷气:
“嚯!
北哥你又手搓啥神器了?这亮得,晃瞎猴眼。
给兄弟瞧瞧!”
说着爪子就探了过去。
“啪!”
老陈眼疾手快,一巴掌拍开瘦猴的爪子,力道不小,
“猴崽子!
爪子拿开,这可是你北哥用五百块变出来的五千块。
碰坏了,把你小子论斤卖了都赔不起!”
“五百变五千?”
瘦猴揉着被拍红的手背,眼睛瞪得溜圆,看看垫片,又看看宋北,脸上写满了“我读书少你别骗我”
,
“老陈头,你又忽悠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