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吸了一口如同刀割般的冷空气,猛地旋开了门锁。
老旧的门轴出一连串刺耳、粗粝的悲鸣,仿佛是这扇门压抑了太久、终于破开的惨嚎。
门外走廊冰冷的、带着灰尘霉味儿的空气如同决堤的洪水,裹挟着强劲的寒流轰然涌入室内,冲得我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。
公寓内那点孱弱的暖意瞬间被吞噬得无影无踪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然而,比这股寒气更具压迫感的,是瞬间填满门框、黑压压矗立在眼前的五条身影。
像五尊骤然降临的不祥雕塑,强行楔入我们这方本已狭促、冰冷的天地。
最先刺入视线的,竟是张毫无防备、笑意盈盈的脸。
王博士。
是他。
那精心打理过的花白头在楼道昏暗光线下泛着生硬的光泽,每一根都像是预先用胶固定过姿势。
他身上剪裁考究的昂贵大衣敞开着,露出里面同样质地精良的羊绒衫,一副刚从温暖舒适场所走出的从容体面姿态。
镜片后那双保养得宜的眼睛里,此刻盛满了与眼下冰冷场合格格不入的热切光芒。
那张温和、甚至略显宽厚的脸庞上漾开的笑容,仿佛是精心排练过无数次后的标准社交模板,弧度精准,连眼角的皱褶都堆出恰到好处的弧度。
这笑容在此刻破败、昏暗的楼道里,被寒气浸染着,显出一种虚伪得令人作呕的暖意。
“哎呀,两位看来睡得不错?”
王博士的声音响亮得突兀,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,像一块暖色调的油布,试图覆盖住现场冰凉的底色。
那笑声干涩地在冰冷的空气里打着旋儿。
他的身体微微前倾,一个准备热切交谈的姿势。
目光越过我,热情地投向屋内仍僵坐在床上、裹着被子如同受惊小兽般的小蝶。
那目光,如同带着倒钩的温柔锁链。
紧接着,他的身体流畅地向旁边一侧,如同舞台上的司仪引荐主演,露出他身后那两个轮廓分明、散着强烈异质气息的存在。
两个高大的英国男人。
他们像是从维多利亚时代老照片里裁剪下来的人物。
其中一位穿着挺括如铁的墨绿色猎装款呢子大衣,衣领笔直地竖立着,如同古堡冷硬的石墙,几乎要盖住他绷紧的下颌线,苍白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、如同刀刻斧凿般的皱纹。
另一个穿着纯黑、毫无皱褶的高奢定制长大衣,系着考究的黑灰格纹羊绒围巾,脸庞如花岗岩雕琢般棱角分明,紧绷而缺乏表情。
两人都戴着同样质感的深棕色皮手套,指尖与袖口贴合处显露出一种不容玷污的洁净光泽。
他们身上散着一种与周遭陈旧环境截然不容的、混合着昂贵古龙水、消毒药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气息。
两人眼神出奇地一致——那绝非好奇或探究,而是毫不掩饰地、自上而下地“审视”
。
像是拍卖行经验老道的鉴定师面对一件被掘出土、尚不知价值的藏品,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,专注地从我的狼狈睡衣到小蝶惊恐的脸庞上反复刮过,带着苛刻的物理意义上的“测量”
感。
那个有着深刻法令纹的英国人唇边,甚至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、混合着嘲弄和轻蔑的扭曲弧度。
最后露出的,是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、戴着白色护士帽、显得极为不适的身影。
她们紧挨着站在最后面,几乎要将身体嵌入身后肮脏褪色的墙纸里。
年轻护士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、特制的高级医疗恒温冷藏箱,沉重得让她细瘦的手臂显得吃力不堪,只能用手臂环抱着勉强托住底部。
她和她身边略微年长些的护士一样,眼神躲闪,目光飞快地掠过我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