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央电视台那条新闻撕裂了整个世界的安静。
播音员沉稳的声音在千家万户的客厅里回荡,字句却化作无形的利刃,刺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。
“天然新冠肺炎抗原体携带者……巨大医学价值……”
每一个词都像一颗投入镜湖的重石,瞬间激起狂澜。
客厅灯光惨白,我的掌心一片冰凉粘腻,眼前的屏幕嗡嗡作响——被推到这风暴中心的名字,是小蝶。
那两个字被亿万目光钉在聚光灯下,纤毫毕露。
完了。
仅仅数小时后,那座熟悉城市的空气已彻底凝滞。
使馆区的车流骤然变得汹涌,陌生的车牌带着遥远国度的气息沉默地汇入,车窗是特制的深色,像深海鱼冰冷的眼睛。
空中,航迹云从未如此杂乱而频繁,低沉的引擎呼啸在阴沉的云层下昼夜不停地碾压城市天际。
连街角买早餐的卖报老人,都捏着新加印还烫手的本地小报低语,满是皱纹的脸上一片困惑的惊疑。
小蝶,她对此一无所知。
当我拨通电话,,厨房里甚至传来电水壶烧开时细细的哨音。
“哥?今天怎么想到打给我啦?”
她的声音清澈,带着轻快的笑意。
“新闻里讲的那种人,听着可真吓人,还好离我们远着呢。”
我的心猛地一沉,几乎握不住手机,只能含糊回应,叮嘱她锁好门。
窗外的夜幕浓得化不开,霓虹灯冰冷地闪烁在陌生的使馆车辆外壳上。
真正的压力来自那间密不透风的会议室。
长条会议桌一侧,代表某北方大国雄厚财力的男人像一头披着昂贵定制西装的熊,指关节敲击桌面:“三千五百万欧元!
这是最后的报价!
只要几毫升血液,你们马上签字,现款!”
另一侧,邻国那位眼神锐利如鹰隼的“生物科技代表”
,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:“国际间惯例,特殊生物资源的跨境研究与保护应由多方协作——这是为全人类负责。
请把她移交给我们‘保护性机构’,手续齐全。”
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。
我方那位头已花白的主事者,目光缓缓扫过众人:“请谨记,这里是中华人民共和国领土。
小蝶同志是人,不是试剂瓶里的标本。
她的意愿、安全、尊严,神圣不可侵犯。”
死寂在巨大会议室里蔓延开来,每一寸地毯都仿佛吸饱了无声的惊雷。
我坐在角落里,握笔的指尖因用力而失血泛白。
这些光鲜表象下的铁腕意志,正缓缓地、无情地绞紧小蝶的喉咙,绞碎我仅存的侥幸。
风暴已在头顶漩涡中心,那个温馨小公寓的灯光,只是即将被巨浪吞噬的微小火种。
夜幕如同浸满毒液的巨大绸布,沉沉覆盖下来。
街角那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透出廉价日光灯的冷光,像一只沉默的眼睛。
一辆车窗深似幽井的黑色商务车在几十米外悄然停下,轮廓几乎融在暗影里。
我猛地掐灭香烟,喉咙里泛起一丝腥甜——它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出现在不同的监视点上,位置恰恰构成一个瞄准小蝶蜗居小楼的角度。
我手指在冰冷屏幕上急促划过,一条预设好的信息像子弹般射出:“阿龙,立刻执行‘搬仓计划’!”
城市在车轮下出呜咽。
我以最高限穿行在暗夜里,引擎嘶吼像一头狂的野兽。
后视镜中,那盏孤独的小窗越来越近——刺目!
车窗映出小蝶家楼下小花园的景象:一个高大身影如幽灵般悄然翻过那象征性的铸铁矮栏,动作利落得近乎机械,直扑单元门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