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,皇城,新设“内阁值房”
。
此处原是一处偏僻殿阁,如今被紧急改造。
殿内不见往日宫廷的雕梁画栋,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张整齐排列的新式柏木公案。
每张案上,堆叠着高低不一的文书卷宗,笔墨纸砚俱全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墨香与淡淡的汗味。
房玄龄与杜如晦二人,并未坐在最上的主位,而是挽起袖子,穿梭于各公案之间,时而驻足俯身,低声询问指点,时而拿起某份批阅好的奏疏,快审阅,眉头时舒时紧。
下方,数十名通过新科与荐举选拔入阁的寒门子弟,正伏案疾书,人人神情专注,甚至带着几分紧张与兴奋。
笔尖划过龙原特供的廉价却顺滑的纸张,出一片沙沙的轻响。
这是“内阁票拟”
制度试行的第三日。
尽管忙碌,效率却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大截。
大量原本需要直达御前或六部扯皮的常规政务,在此得以快分类、提出初步处理意见,再汇总呈送房杜二人及陛下做最终决断。
李世民肩上的担子,明显轻了不少。
“玄龄兄,你看这份关于漕运清淤的请示…工部给出的预算似乎有些含糊不清…”
一名年轻的内阁中书小心翼翼地举起一份文书。
房玄龄快步走过去,接过扫了几眼,便提笔在上面唰唰写下一行小字:“着工部重新核算,列出明细项与用工、用料依据,三日内再报!”
字迹清瘦有力,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干脆。
“是!”
那中书连忙应道,眼中满是钦佩。
杜如晦则正对另一名官员交代:“这份关于地方官学增拨银钱的申请,你先核对一下去岁的支出账目和今年新生员额是否匹配,做个简要对比附在后面,再送我看一次。”
“属下明白!”
二人如同两只高旋转的陀螺,虽疲惫,却将这初生的内阁运转得井井有条。
就在这时,一名中书舍人手持一份刚收到的敕令,快步走入值房,径直来到房杜二人面前,低声道:“房相,杜相,陛下刚出的紧急旨意,关于严查边境、防范域外窃取技术良种之事,抄送件在此。
陛下口谕,请二相即刻阅知,并据此调整相关部司的票拟重点与批复尺度。”
房杜二人闻言,神色立刻一肃。
房玄龄接过抄件,与杜如晦凑在一起,快阅读起来。
越看,他们的脸色就越是凝重!
眉头紧紧锁起,方才因高效处理政务而产生的那点轻松感瞬间荡然无存!
“陛下所虑极是!”
杜如晦放下抄件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后怕:“我等近日只顾埋头于案牍文书,竟险些忽略了这来自外部的巨大风险!
若真让域外势力,尤其是借佛事、商旅为名,将水泥、造纸、印刷乃至那亩产数千斤的祥瑞种子窃取出去…我大唐好不容易建立的优势,必将荡然无存!
甚至…反受其害!”
“是啊…”
房玄龄长长吁了一口气,揉了揉酸的眉心,苦笑道:“克明啊,你现没有?自秦族将那些‘重器’交出后,我等的目光,便不由自主地全都聚焦在了‘内部’——如何管理,如何生产,如何分配,如何…省钱。
却忘了…这世上,从来不止一个大唐。
外面还有无数虎视眈眈的眼睛啊!
陛下此令,如当头棒喝!
及时!
太及时了!”
他顿了顿,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自嘲:“说起来…此刻我倒有些羡慕魏玄成那老匹夫了。
他奉旨巡边,推行新政,虽说辛苦,但天高皇帝远,更能亲身感受这边陲之地的风云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