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,深沉。
两仪殿内,灯火通明,却安静得有些异样。
李世民习惯性地坐在御案后,面前却空空荡荡,只有一盏清茶,几份早已批阅完毕的、无关痛痒的日常奏疏。
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,出“笃、笃、笃”
的单调声响,眉头越皱越紧。
殿内,房玄龄、杜如晦、长孙无忌、李孝恭、以及新晋中枢、以干练着称的马周等人,皆垂手侍立,眼观鼻,鼻观心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终于,李世民忍不住了,他猛地抬起头,目光扫过殿下众臣,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烦躁和…被憋坏了的郁闷:
“嗯?”
他出一个重重的鼻音,“就…就这些?”
众臣面面相觑,无人敢率先接话。
李世民用手指点了点空无一物的御案,语气逐渐拔高:“朕的奏折呢?!
各地州县的新政推行简报呢?户部的钱粮收支细目呢?工部的工程进度条陈呢?刑部的积案清理回报呢?!
啊?!”
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带着明显的火气。
“前几天!
就前几天!”
李世民猛地站起身,来回踱步,仿佛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焦躁雄狮,“那案头上!
堆得跟小山似的!
朕批到三更天都批不完!
虽然累,但心里痛快!
觉得这大唐的机器,转得嘎嘣脆!”
他猛地停下脚步,指着窗外漆黑的夜空:“可你们看看!
看看现在!
这才什么时辰?酉时刚过!
朕这就…没事干了?!”
他环视众臣,语气充满了不解和愤怒:“四千多新科进士!
撒下去了!
摊丁入亩在推行!
互市在建设!
道路在修缮!
按道理,这各地的奏报、请示、难题,应该更多才对!
怎么反而…他娘的没了?!
朕这熬夜的习惯都养成了,你们现在让朕…早早睡觉?!”
最后一句,几乎是吼出来的,带着一种习惯被打破后的严重不适感。
殿下众臣,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,如同便秘一般。
李孝恭苦笑一声,硬着头皮出列,拱手道:“陛下息怒…此事…此事臣等也深感…棘手。”
他斟酌着词语:“以往奏折如山,实乃…乃秦…乃龙原那些红棍文书们,办事极其…利索。
他们…汇总快、条理清、要点明,各地报文一到,他们便能迅整理出摘要、附上处理建议,直呈御前…所以…”
他的话没说完,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:以前效率高,是因为有秦族的“外挂”
在疯狂处理信息。
现在“外挂”
撤了,被打回原形了。
长孙无忌也叹了口气,出列补充,语气中带着无奈:“陛下,非是臣等懈怠。
只是…六部及各寺监,新官上任,旧吏磨合,诸事千头万绪…一份奏疏,从接收、誊抄、分送各司、审议、拟票、呈报…环节众多,人员生疏…这度,自然就…慢了下来。”
房玄龄面色凝重,沉声道:“陛下,辅机所言甚是。
此非一日之寒。
旧有公文流转之制,本就繁琐。
以往靠…靠特殊手段提,如今回归常态,弊端立显。
各部堂官,如今怕是大半精力,都耗在了这文书往来、协调扯皮之上矣。”
杜如晦咳嗽一声,言简意赅:“流程冗杂,人浮于事。”
连最年轻的马周也忍不住开口,带着一丝愤懑:“陛下,臣今日去户部协调漕运粮数字,为了一纸批文,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