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内,空气凝滞得如同铅块。
烛火在琉璃灯罩内跳跃,将李世民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,投射在冰冷的水磨金砖墙上,更添几分孤寂与暴戾。
他背对着门口,双手死死撑在紫檀御案边缘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微微颤抖。
案上,一份由京兆尹紧急呈报的奏章被狠狠摔在一边,墨迹淋漓,字字泣血——长安城外,蝗群已如黄云压城!
所过之处,禾稼尽毁,哀鸿遍野!
“废物!
一群废物!
!”
李世民猛地转身,双目赤红,如同择人而噬的猛兽,胸膛剧烈起伏,压抑了整日的怒火终于彻底爆!
他一脚踹翻了旁边的青铜仙鹤香炉,沉重的香炉“哐当”
一声砸在地上,香灰四溅!
“朕早已知会!
早已知会!
!”
他指着侍立一旁,脸色同样难看到极点的房玄龄和魏征,声音嘶哑,带着无尽的愤怒和…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凉,“一天!
整整一天!
他们做了什么?!
他们不信!
他们斥为妖言!
他们要朕杀了报信之人!
现在呢?!
蝗虫飞进了太极殿!
飞到了朕的龙案上!
啃食着朕的子民赖以活命的粮食!”
他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,出沉闷的巨响:“长孙无忌!
还有那些附议的蠢货!
他们误国!
误朕!
误这大唐江山!
!”
房玄龄和魏征深深垂,心中亦是翻江倒海,苦涩难言。
他们知道真相!
知道秦哲的预警如同神谕!
可他们无力回天!
在世家门阀盘根错节的朝堂,在根深蒂固的“天人感应”
观念面前,他们的声音,连同陛下的警示,都被轻易地淹没、扭曲!
这种眼睁睁看着灾难降临却束手无策的无力感,比刀剑加身更令人痛苦。
“陛下息怒…”
房玄龄声音干涩,带着深深的疲惫,“事已至此,当务之急是…”
“当务之急?!”
李世民猛地打断他,声音尖锐,“扑杀?朕下令扑杀了!
金吾卫、京兆府衙役、征的民夫…数万人!
拿着扫帚、树枝、甚至锅盖!
像一群可笑的猴子!
在田野里扑打!
有用吗?!
那蝗虫铺天盖地!
打死一片,又来一片!
挖沟?壕沟刚挖好,一阵风过,蝗群就飞过去了!
火攻?烧死多少?烧毁了多少农田?!
杯水车薪!
杯水车薪啊!
!”
他颓然坐回龙椅,双手捂着脸,肩膀微微耸动。
那滔天的怒火仿佛瞬间被抽空,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绝望。
渭水之盟?那场本该让他背负耻辱的城下之盟,因为秦族那支神兵天降般的“古惑仔”
而消弭于无形,甚至成了他登基后的一场大胜。
可如今呢?一场天灾,却将他,将整个大唐朝廷的无能和脆弱,暴露得淋漓尽致!
这比战败更让他感到耻辱!
“祭天…”
李世民的声音从指缝中透出,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深深的屈辱,“礼部…已经在准备了…朕…朕要下罪己诏…”
“陛下!”
魏征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痛心,“蝗灾乃天时之变,非陛下之过!
罪己诏…此例一开,恐损陛下威仪,动摇国本啊!”
“威仪?国本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