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书房内,帝王的怒火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炭火,只剩下沉重的余烬和刺骨的寒意。
李世民颓然坐在龙椅上,面前铺开的明黄绢帛依旧空白,那支饱蘸浓墨的紫毫笔悬在半空,微微颤抖,却迟迟无法落下。
五千言罪己诏…每一个字,都将是刻在他帝王尊严上的耻辱烙印!
可这诏书,却又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,不写…那些虎视眈眈的世家和汹涌的“民意”
,绝不会善罢甘休!
房玄龄和魏征侍立一旁,看着陛下那从未有过的疲惫和挣扎,心中如同压着千斤巨石。
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的骄傲,也清楚这罪己诏一旦颁下,对陛下威信、对朝廷权威将是何等沉重的打击!
可他们…束手无策!
“唉…”
房玄龄忍不住出一声沉重的叹息,打破了死寂,“陛下…事已至此,或可…或可再寻他法?或许…或许秦…”
他话未说完,便被李世民冰冷的目光打断。
李世民知道他想说什么——秦哲!
那个在龙原仿佛洞悉一切的男人!
那个提前预警了蝗灾的男人!
可…他能有什么办法?难道他能让这铺天盖地的蝗虫消失吗?就算他有办法,自己堂堂天子,刚刚在朝堂上被群臣质疑,被蝗虫羞辱,现在却要低声下气地去求他?这比下罪己诏更让李世民感到屈辱!
“他法?”
李世民的声音沙哑而干涩,带着浓浓的疲惫和自嘲,“玄龄,若有他法,朕何至于此?若有他法,朕会坐在这里…写这劳什子的罪己诏吗?!”
就在这时,御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,一股淡雅的兰麝幽香伴随着环佩轻响飘了进来。
长孙皇后一身素雅的宫装,未施粉黛,眉宇间带着深深的忧虑和关切,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了进来。
她看到御书房内压抑凝重的气氛,看到李世民那苍白而憔悴的面容,看到案上那空白的绢帛,心猛地一揪。
“二郎…”
长孙皇后快步上前,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她不顾礼仪,伸手轻轻抚上李世民撑在案上、指节白的手背,入手一片冰凉。
李世民感受到妻子指尖的温暖和担忧,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丝,但眼中的沉重和痛苦却丝毫未减。
他反手握住长孙皇后的手,仿佛想从中汲取一丝力量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:“观音婢…你来了…”
“臣妾听闻…宫外…”
长孙皇后欲言又止,眼中充满了心疼。
她虽在深宫,但宫外学子聚集、要求罪己诏的风波,早已传遍六宫。
她更知道,这场突如其来的蝗灾,对刚刚登基、雄心勃勃的丈夫是何等沉重的打击!
“陛下…”
长孙皇后看着李世民的眼睛,声音虽轻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“臣妾听闻,陛下…早已预知蝗灾将至?”
李世民苦涩地点点头:“是…秦哲…在龙原便已警示朕。”
“那…既然陛下提前知晓,”
长孙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,“秦先生…他既能预知天灾,难道…难道就没有应对之法吗?哪怕…哪怕能缓解一二也好啊!”
她的话,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让房玄龄和魏征眼中也瞬间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!
是啊!
秦哲!
那个屡创奇迹的男人!
他既然能提前预警,难道就真的束手无策?!
然而,李世民眼中的光芒只是一闪而逝,随即被更深的阴霾笼罩。
他缓缓摇头,声音充满了无力感:“朕…朕不知道。
他当时只言蝗灾将至,却未言解法。
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