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同于新酿的清冽,这酒带着股沉郁的甜,像陈年的蜜,混着山楂的果酸,在雨雾里漾开,引得所有人都深吸了口气。
玄山拿来个细颈陶壶,小心翼翼地把酒倒进壶里,酒液呈深琥珀色,稠得像蜜,倒在碗里时,能拉出细细的丝。
“我先来尝尝!”
阿水第一个举起碗,眼睛亮晶晶的,像当年那个盼着堆雪人的孩子。
他抿了一小口,随即眯起眼睛,咂着嘴说:“比去年的酒甜多了,还有点药香呢!”
“那是,”
沈眠笑着说,“当年封坛时,你偷偷往里面撒了把星蓝草的种子,忘了?”
阿水的脸瞬间红了,挠着头嘿嘿笑。
启明珠在他胸前微微烫,珠子的光透过衣襟落在酒碗里,像撒了把碎银。
甄珠端起碗,和沈眠轻轻碰了碰。
酒液滑过喉咙,暖得从胃里一直漫到心里,八年的时光仿佛都融在了这一口里——有初酿时的期待,有埋坛时的郑重,有岁月流转的安稳,还有此刻的回甘。
“玄风爷爷,您也尝尝。”
阿水给老人递了碗温过的酒,怕凉着他的胃。
老人抿了一口,闭上眼睛,半晌才叹了口气:“三百年了,玄殇族从来没这么安稳过。”
他看向甄珠和沈眠,眼里的光像落满了星,“多亏了你们啊。”
“是大家一起守着的。”
甄珠轻声说,目光扫过身边的人——玄山正给孩子们分酒,阿水在给玄风长老讲药庐的事,几个年轻媳妇在低声说笑,远处的山楂林里,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,像在唱着春天的歌。
雨渐渐停了,阳光穿透云层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。
孩子们拿着空碗,围着酒坛叽叽喳喳,问着当年酿酒的事。
阿水站在他们中间,像当年的玄山那样,讲着八年前的春天,讲着石臼里的山楂果,讲着坛口的红布,讲着埋坛时的心愿。
“等我们长大了,也要酿这样的酒!”
最小的那个孩子举着空碗喊,他是石头的儿子,刚会走路没多久,却已经能认出启星堂的牌子。
“好啊,”
甄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,“等明年山楂红了,就让你娘教你们。”
沈眠走到她身边,两人并肩看着这一幕,手里的酒碗还冒着淡淡的热气。
阳光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,银镯子的光在雨雾里闪着,像两颗依偎的星。
“你看那棵山楂苗,”
沈眠忽然指着院子角落,那里有棵齐腰高的树苗,是八年前那颗雪地里埋下的种子长的,如今已经开始挂果,“今年也该结果了。”
“是啊,”
甄珠点头,忽然想起什么,“等秋收了,用它的果子酿坛酒,就埋在这坛旁边,再等八年,让石头的儿子也尝尝。”
“好啊。”
沈眠的声音里带着笑意,轻轻靠在她肩上。
远处的祠堂传来了钟声,是祭祖结束的信号,悠长的声响在山谷里回荡,像在诉说着三百年的沧桑,也像在祝福着眼前的安宁。
启星堂的窗户开着,里面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,读的是玄风长老新编的族训,“守土,护民,敬天,爱人”
,字字清晰,像落在泥土里的种子。
傍晚时分,剩下的酒被分装成小坛,分给了各家。
甄珠和沈眠提着半坛酒往家走,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,像两道分不开的藤。
路过山楂林时,甄珠摘下颗刚泛红的果子,用衣角擦了擦,往沈眠嘴边送:“尝尝,今年的头茬果,有点涩,却鲜得很。”
沈眠咬了一小口,酸涩的汁水在舌尖漫开,却让她想起八年前那个酿酒的春天,想起那时的阳光,那时的石臼,那时围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