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,李三的骂声越来越近。
沈眠忽然想起那幅画,画中寒潭的水面上,除了残荷,还有个小小的石拱桥——那桥,不就是顾家后院的那座断拱桥吗?她的指尖划过口袋里的青铜钥匙,“安”
字的刻痕硌得指腹麻,像是在催促着什么。
风里飘来烧焦的味道,混着泥土的腥气。
沈眠跟着星野拐进一条窄巷,巷尽头就是顾家的断墙,墙头上还留着大火烧过的黑痕。
星野翻墙时,衣角被碎砖勾住,撕开个口子,他却顾不上管,伸手把沈眠拉了上来。
后院的井台果然如星野所说,积着半尺厚的灰。
沈眠蹲下身,用手拨开灰烬,露出块青石板,石板上刻着和画中残荷一样的纹路。
她将青铜钥匙按在纹路中央,钥匙柄的“安”
字正好嵌进石板的凹槽里。
“咔哒”
一声轻响,青石板缓缓移开,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,冷风从洞里涌出来,带着股潮湿的水草味。
星野点燃随身的火折子,火光下,能看到陡峭的石阶通向黑暗深处。
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李三的喊声已经清晰可闻:“他们在井边!
抓活的!”
星野把火折子塞进沈眠手里:“你先走,我断后!”
沈眠攥紧火折子,火光在她眼里跳动。
她看着星野握紧柴刀的背影,又看了看洞口的黑暗,忽然想起顾忠被踩在脚下时,眼里的决绝。
她咬了咬牙,拽住星野的袖子:“一起走!”
两人先后跳进洞口,沈眠反手想合上石板,却见李三已经冲了过来,手里的柴刀劈向星野的后背。
星野猛地转身,用手臂去挡,柴刀“当”
地砍在骨头上,出沉闷的响。
他闷哼一声,却拽着沈眠往石阶下滚去。
石板在身后“砰”
地合上,隔绝了外面的火光和骂声。
黑暗瞬间笼罩下来,只有火折子的微光在晃动,照亮星野渗血的衣袖。
沈眠的手触到他的伤口,血是热的,黏在指尖,像那年在顾家废墟捡到的画角上,未干的朱砂。
“往下走。”
星野的声音带着疼,却依旧沉稳。
他扶着石壁站起来,火折子的光映出他苍白的脸,“暗渠里有岔路,跟着水流声走,准没错。”
沈眠点点头,把火折子举得更高些。
石阶很滑,长满了青苔,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,和远处隐约的水流声混在一起,像急促的曲子。
她忽然想起那幅画,画中的寒潭在月光下泛着银辉,而此刻,他们正走向那片潭水的深处,走向顾家藏了百年的秘密,也走向一场未知的命运。
火折子的光越来越弱,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,交叠在潮湿的石壁上,像两只被困在暗渠里的蝶,却依旧扇动着翅膀,朝着微光的方向飞去。
(第一百零九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