襄阳城的校场上,王棣正与杨再兴、张宪演练枪法。
虎头湛金枪在他手中如活物般,枪尖挑落的梨花在阳光下划出冷芒,杨再兴的滚银枪、张宪的铁枪与之呼应,三杆枪交织成一片雪光,引得校场将士阵阵喝彩。
忽闻内侍持旨而来,王棣接旨时,指腹触到“即日北上”
四字,脸色骤变。
“大哥,这……这如何是好?”
杨再兴上前一步,声音带着焦急,“我军甲胄未齐,粮草不足,此刻北上,怕是……”
王棣攥紧圣旨,指节泛白,却缓缓道:“君命难违。
纵使刀山火海,王某亦要去。”
他转身望向校场中的将士,只见那些新募的兵士虽面带惧色,却仍握紧手中的刀枪,眼中闪着不屈的光。
“传我将令,即刻收拾行装,明日一早,北上渡过黄河!”
襄阳城的暮色里,宣抚使府的偏院静得只剩风声。
李恩希正将最后一件叠好的素色襦裙放进木匣,指尖抚过裙角褪色的缠枝莲纹——这是王棣前日特意让人寻来的蜀锦,说近日风寒,让她与庄菲多备些厚实衣物。
忽闻院外传来熟悉的靴声,她抬头时,正见王棣身披银鳞软甲,腰间悬着虎头湛金枪,杨再兴身穿银甲,手持滚银枪,站在月洞门前,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,恍若两柄即将出鞘的剑。
“要走了?”
李恩希的声音轻得像檐角飘落的槐叶,她快步上前,伸手替王棣理了理歪斜的护肩甲,指腹触到甲片上未磨尽的血痂,那是前日演练时留下的痕迹。
庄菲捧着个布包从屋内走出,里面是连夜缝制的护膝与暖手的汤婆子,布包角绣着小小的“平安”
二字,针脚细密得怕人碰碎。
“君命难违。”
王棣望着两人眼底的忧色,喉间紧,却仍强作镇定,“待我北上破了金军,便回来接你们去开封,看故都的牡丹。”
他伸手拂去李恩希鬓边的碎,指尖的薄茧蹭过她的脸颊,带着沙场的粗粝,却又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。
李恩希咬住下唇,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绢帕塞进他掌心:“此去……万事小心。”
话未说完,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,她慌忙别过脸,怕扰了他出征的锐气。
庄菲也红了眼眶,却强笑着对杨再兴说道:“将军可别忘了,你答应过要带我看杏花,可不能食言。”
王棣握紧绢帕,那柔软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口,他重重点头,转身时披风扫过廊下的灯笼,火星子晃了晃,竟似他此刻翻涌的心绪。
“传我将令,明日卯时,校场集结,出征北上!”
他的声音在暮色中回荡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。
杨再兴没有回答庄菲的话,却在踏出院门时,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——李恩希与庄菲仍站在月洞门前,身影在夕阳里缩成小小的两点,像极了他铠甲上即将被风雪覆盖的寒星。
次日清晨,襄阳渡口的薄雾尚未散尽,水汽裹着寒意扑面而来,将将士们的甲胄都染得泛白。
王棣骑着照夜白,银甲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,虎头湛金枪斜倚在马鞍上,枪缨上的红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。
杨再兴、张宪率领将士列阵于汉江渡口,甲胄碰撞声、马蹄声与黄河的浊浪声交织,竟似一曲悲壮的战歌。
李恩希与庄菲站在渡口的高坡上,望着那支即将出征的队伍,手中的绢帕已被攥得皱。
当王棣的战马行至坡下时,李恩希忽然喊道:“王棣!”
她快步跑下高坡,将一个油纸包塞进他手中,里面是刚出锅的粟米糕,还带着温热,“路上饿了便吃,记得……活着回来。”
王棣接过油纸包,指尖触到那温热的温度,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