伙‘贼寇’竟夜袭县衙,抢走官粮两千石,杀伤衙役十余人——此等乱象,皆因招抚司肆意招纳亡命之徒,却无约束之法,以致良民不安,地方动荡啊!”
这话一出,殿内顿时哗然。
李纲双目圆睁,上前一步正要辩驳,却见黄潜善已慢悠悠出列,拱手道:“官家,张副使所言非虚。
臣昨日亦收到真定府通判密信,说张所麾下将士多是前辽降兵,平日在营中酗酒斗殴,甚至强抢民女,百姓怨声载道。
河北乃中原屏障,若任由招抚司如此行事,恐未等金人南下,河北先已大乱,届时我大宋便再无北上之路了!”
汪伯彦亦随之出列,附和道:“官家,黄右仆射所言极是。
张所虽有忠勇之心,却不懂安抚地方,只知招兵买马,如今河北粮草本就匮乏,招抚司又日日催要粮饷,州县官府早已不堪重负。
依臣之见,不如暂撤河北招抚司,将张所调回京城另有任用,待日后时机成熟,再图河北不迟。”
三人一唱一和,句句直指张所与河北招抚司,殿内不少主张南逃的官员纷纷点头,更有几人出班附议,一时间“撤招抚司”
“调回张所”
的呼声竟压过了朝堂应有的肃静。
李纲气得浑身颤,玉带下的衣襟已被冷汗浸湿。
他猛地出列,声音因愤怒而微微沙哑,却字字铿锵:“官家!
张益谦所言纯属虚妄!
张所自受命以来,日夜在大名府整肃军纪,招纳的皆是河北义士与抗金溃兵,每一名将士都要立下‘不扰百姓、誓死抗金’的血誓,何来劫掠州县之说?馆陶县所谓‘贼寇’,实则是金人奸细假扮,前日张所已派部将领兵围剿,斩获奸细三十余人,此事已有奏报在政事堂存档,张益谦身为转运副使,岂能不知?”
他转向张益谦,目光如刀:“张副使!
你昨日在政事堂外与黄右仆射幕僚密谈半个时辰,今日便突然奏报河北‘盗贼’增多,敢问你那馆陶县的急报,究竟是州县上报,还是有人刻意编造?你手中的奏折,敢不敢交由门下省查验真伪?”
张益谦被他问得脸色白,眼神闪烁,却强撑着道:“李相公此言差矣!
臣身为河北转运副使,岂能因私废公?馆陶县急报有县令签名画押,岂能有假?李相公如此维护张所,莫不是与他有所勾结,不顾河北百姓死活?”
“你敢血口喷人!”
李纲怒喝一声,上前一步便要与张益谦对质,却被赵构抬手拦住。
赵构眉头紧锁,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,语气带着几分疲惫:“李相公,张副使,朝堂之上不可喧哗。
张益谦既说有急报,便将奏折交与门下省查验;李相公说有张所的奏报存档,也一并取来。
此事关乎河北安危,需查明真相,不可妄下论断。”
话虽如此,赵构的目光却未看张益谦,反而落在李纲身上,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责备。
李纲心中一凉,已知赵构虽未明着偏袒黄潜善,却也不愿在此刻与他撕破脸——毕竟巡幸建康之事还需黄、汪二人筹备,他这个左仆射,终究只是个用来“堵天下人嘴”
的摆设。
黄潜善见赵构如此表态,心中暗喜,却故作公允道:“官家圣明。
不过依臣之见,河北招抚司之事不妨暂先搁置,张所尚未离京,不如先命他暂缓北上,待查明馆陶县之事后再做定夺。
一来可安抚地方百姓,二来也能避免招抚司再生事端,官家以为如何?”
汪伯彦立刻附和:“黄右仆射所言甚是!
暂缓张所北上,既能稳河北局势,也能让张所有时间自省,实乃两全之策。”
殿内附和之声再起,李纲环视四周,却见往日支持他的几位老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