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了胃口,又放回盘里,“明日早朝,朕会当众宣读诏书。
你回去早些歇息,日后朝政,还要多劳烦你。”
李纲退出养心殿时,夜风更冷了,卷着宫道两侧的落叶,打在他的脸上,带着刺骨的寒意。
他捧着两份诏书,走在昏黄的宫灯之下,影子被拉得忽长忽短,像极了此刻他起伏不定的心绪。
政事堂的灯火还亮着,陈默还在等着他。
见李纲回来,陈默忙迎上前,却见他脸色苍白,手中的诏书泛着冰冷的绢帛光泽,忙问:“相公,官家召您入宫,可是改了主意?”
李纲将诏书放在案上,指尖划过“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”
几个字,苦笑道:“官家擢升我为左仆射,却让黄潜善做了右仆射,说是相互牵制,实则……不过是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。”
陈默拿起诏书,见第二份诏书上写着黄潜善的名字,脸色骤变:“黄潜善主张弃中原而去,若让他掌中书省,日后北伐的奏章,怕是连官家的面都递不上去!”
“递不递得上去,臣都要递。”
李纲走到案前,拿起笔,在纸上写下“八月五日宣诏”
几个字,墨汁饱满,却透着几分无力,“明日早朝之后,黄潜善便会入主中书省。
从今日起,你每日将河北、河东的军情奏报、中原百姓的请愿书,都抄录三份,一份呈给官家,一份送中书省,一份留在政事堂存档——哪怕只有一分希望,臣也要让官家知道,中原百姓还在等,河北士卒还在等,这大宋的复土之路,不能就这么断了!”
烛火跳动,映着李纲坚毅的侧脸,他指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,晕开一小片黑斑,像极了舆图上被茶水浸染的南阳标记,也像极了这大宋江山之上,那道刚刚裂开、却已难以弥补的裂痕。
窗外的梧桐叶还在簌簌落下,落在政事堂的窗台上,带着初秋的寒意,一点点浸透了这深夜的寂静,也浸透了李纲那颗依旧滚烫、却已布满伤痕的心。
他知道,从八月五日宣诏那日起,这朝堂之上,便再也不是半月前那君臣同心、共议复土的局面了。
他握着手中的笔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笏板内侧“复土”
二字硌得掌心生疼,却也让他更加坚定——哪怕前路布满荆棘,哪怕要与整个朝堂为敌,他也要守住这中原的希望,守住这大宋的根基,守住他笏板上那两个沉甸甸的字
次日早朝,金水桥畔的白露还未散尽,晨光透过薄雾洒在文武百官的朝服上,绯色、紫色、青色的袍角在青砖上扫过,却没了往日的肃整气象。
李纲身着新授的左仆射朝服,玉带束腰,笏板紧握,站在文官之,目光扫过阶下群臣,却见黄潜善已换了紫色的右仆射官袍,手中玉扳指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,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,正与身侧的汪伯彦低声交谈,那姿态竟似早已将中书省大权握在手中。
赵构端坐龙椅,待内侍宣读过擢升诏书,殿内鸦雀无声,唯有檐角风铃偶尔轻响。
李纲正欲出列,奏请拨付河北招抚司粮饷,却见一名身穿从七品绿袍的官员快步出班,伏地叩,声音清亮却带着几分刻意的急促:“官家!
臣有本奏!”
李纲心头一沉,抬眼望去,认得此人是河北转运副使权北京留守张益谦——此人昨日还在政事堂外与黄潜善的幕僚密谈,此刻突然出奏,显是早有预谋。
赵构抬手道:“张卿有话但说无妨。”
张益谦起身,从袖中取出一卷奏折,双手高举过头顶,语气陡然变得激昂:“官家!
自上月设立河北招抚司,命张所主理河北军务以来,臣在大名府日夜巡查,却见境内‘盗贼’四起,流民聚众劫掠州县,较之往日何止多了三倍!
臣昨日收到馆陶县急报,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