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”
的一声,赵构手中的朱笔重重落在案上,墨汁溅开,染黑了半页奏折。
朱砂晕开一片暗红,如凝血般。
他龙目圆睁,原本带着几分倦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,呼吸都粗重了几分,他猛地抬眼,原本带着几分疲惫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,死死盯着那内侍总管秦熺:“你再说一遍?私通先帝嫔妃?还敢妄议御驾?”
内侍总管秦熺被他这气势吓得浑身一抖,磕了个响头,声音更颤:“是……是皇城司密奏,还有李氏身边旧侍作证……张邦昌当年在宫中,不仅与李氏私会于福宁殿偏阁,还曾对李氏说‘御驾不过是代步之物,予如今也是九五至尊,予亦能坐’……”
“放肆!”
赵构猛地拍案而起,案上的砚台、镇纸都被震得跳了跳,烛火“噼啪”
爆响,火星溅到地上。
他胸膛剧烈起伏,手指紧紧攥着案边的锦缎桌围,指节泛出青白——私通先帝嫔妃已是大逆不道,竟敢觊觎御驾,这分明是还存着僭逆之心!
先前念他是被金人所迫,才只贬谪安置,如今看来,此人狼子野心,从未悔改!
“传朕旨意!”
赵构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,字字如冰锥砸在地上,“即刻将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打入大理寺天牢,命御史台严加审问,务必查个水落石出!
若有半句虚言,严惩不贷!”
旨意传出,大理寺的侍卫当夜便闯入李氏所居的静安宫。
彼时李氏正坐在窗前梳妆,银烛高燃,映着她鬓边的珠钗,听闻侍卫来意,手中的玉梳“当啷”
一声掉在妆台上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。
她想起身辩解,可看到侍卫腰间佩刀的寒光,双腿一软,竟瘫坐在梳妆凳上,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,只能被侍卫架着,踉踉跄跄地押往天牢。
大理寺天牢阴暗潮湿,墙角结着蛛网,寒气透过囚衣渗入骨髓。
李氏被关在单间囚室中,面对御史的审问,起初还想抵赖,可当御史拿出张邦昌身边侍从的供词、以及她当年与张邦昌私会时遗落的玉佩时,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。
只见她双手抓着囚栏,指甲抠得白,眼泪顺着脸颊滚落,声音嘶哑地哭诉:“是……是臣妾一时糊涂……张邦昌当年以权势相逼,臣妾……臣妾不敢不从……他确实说过……说过御驾之事……臣妾罪该万死,求官家开恩啊!”
供词很快递到御书房。
赵构看着纸上李氏画押的字迹,又想起先帝蒙尘、二圣北狩的屈辱,怒火更盛,猛地将供词摔在地上,厉声道:“张邦昌这逆贼!
朕饶他一命,他却不知悔改,竟敢如此放肆!
传朕旨意——赐死张邦昌!
即刻差人前往潭州,监斩之后,将其罪状昭告天下,以儆效尤!”
传旨的侍卫领命时,见赵构站在烛火下,眼底的寒芒比诏狱的石壁还要冷,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。
秋风卷着落叶掠过宫墙,几片枯叶飘进御书房的窗棂,落在那摊泼洒的茶水上,似在为那僭逆之臣,送了最后一程。
侍卫的脚步声迅远去。
赵构站在案前,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,胸口仍在起伏。
烛火在他身后跳动,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明忽暗,竟带着几分帝王不容侵犯的威严——这一次,他再没了半分犹豫,只因张邦昌触碰的,是大宋的底线,更是他身为帝王的逆鳞。
赐死张邦昌的消息刚刚送出,檐角铜铃还在风中荡着余响。
次日朝堂上,李纲捧着卷泛黄的《两河舆图》跨步上前。
晨光透过窗棂,在他霜白的须上镀了层淡金,舆图展开时簌簌作响,两河地域用朱砂勾得分明——河北的太行山脉如卧龙盘亘,山脊处标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