诸卿明说——如今军权涣散,亟需重臣统筹。
李相公忠勇兼备,深谋远虑,朕决意,加李纲为御营使,总掌天下军政,凡调兵遣将、粮草筹备、军营整饬之事,皆由相公裁决,朝臣不得干预!”
“御营使?”
堂下顿时起了一阵低低的惊呼。
有官员猛地抬头,眼神里满是震惊——自靖康以来,从未有过臣子能同时执掌朝政与军权,如今李纲既居相位,又兼御营使,竟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!
那几名伪楚旧臣听得这话,身子抖得更厉害,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李纲也微微一怔,捧着奏章的手顿了顿。
他原以为官家只会采纳抗金之策,却不料竟会将如此重权托付于他。
晨光透过窗棂,正落在他胸前的补子上,将那只展翅的仙鹤映得愈清晰。
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躬身,脊背挺得笔直,声音沉稳如钟:“承蒙官家信任,臣万死不辞!
只是御营使一职关乎国运,臣恳请官家允许:凡军国大事,臣必与诸将商议,与朝臣共议,绝不独断专行;若有差池,臣愿自请罢官,以谢天下!”
“相公无需多言。”
赵构抬手打断他,语气里带着几分托付的恳切,“朕知相公为人。
如今大宋风雨飘摇,唯有相公能撑住这局面。
你掌军政,朕才睡得安稳,天下百姓才看得希望。”
黄潜善坐在一旁,脸色由青转白,再由白转紫,双手攥成了拳头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他看着李纲被晨光镀上金光的身影,又看看赵构信任的眼神,只觉得胸口堵得慌,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——若说李纲不堪此任,便是质疑官家的决断;若说军权过重,却又无法否认如今军无统帅的窘境,只能闷坐在椅上,眼底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。
李纲缓缓直起身,双手将奏章重新捧在胸前,目光扫过堂下众人。
此时晨光更盛,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,将他那道映在墙上的影子拉得极长,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,稳稳挡在这摇摇欲坠的政事堂前。
堂内静得只剩下烛火跳动的声音,连先前叩求饶的伪楚旧臣,都不敢再出半点声响——他们知道,从今往后,这大宋的朝堂之上,李纲便是那定海神针般的人物,而议和苟安的念想,终究是断了。
政事堂定策后未过半月,赵构便依李纲“从重惩处”
之议,下旨将张邦昌贬往潭州安置——那潭州远在荆湖南路,山高水远,离了朝堂中枢,本是让他此生再无兴风作浪的可能。
旨意传至张邦昌府中时,此人虽面色灰败,却仍强作镇定,对着传旨太监躬身接旨,眼底却藏了几分侥幸,只当这贬谪是暂避风头,待日后风波平息,或许还有起复之机。
可他这侥幸,终究是落了空。
原以为此事便算了结,谁知半月后,一道密奏竟如惊雷般砸进了御书房。
这日暮色刚沉,赵构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,案头烛火燃得正旺,将他侧脸映得忽明忽暗。
忽闻殿外传来内侍急促的脚步声,那内侍总管秦熺掀帘时带起一阵寒风,竟吹得烛火猛地晃了晃,连带着赵构手中的朱笔都顿了顿,在奏折上点出一个红痕。
彼时赵构正对着开封城防图出神,烛火摇曳间,内侍总管秦熺捧着密折进来,头埋得极低,声音颤,连烛火映在他脸上的影子都在抖:
“大家!
大家!
有急报!”
内侍总管秦熺跪倒在地,声音颤,额上满是冷汗,“皇城司那边递回密信——张邦昌在伪楚僭位时,居内廷期间,曾私通先帝嫔妃华国靖恭夫人李氏!
更有甚者……还……还在言谈间提及了圣上的御驾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