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临朝,您……”
张邦昌抬手打断他,接过茶盏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却没喝,只是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沫,轻声道:“玉玺归了该归的人,太后临朝安了民心,我这趟‘暂代’的差事,总算没办砸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堂内陈设——这里原是太子读书之地,陈设简单,只有书架上堆着些旧书,与大庆殿的威严截然不同。
他将茶盏放在案上,袍角扫过地面,带起一丝微尘,“往后啊,就盼着康王殿下早日领兵回来,我也好卸了这担子,回乡下种几亩薄田,过些清净日子。”
说罢,他转过身,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,虽带着几分疲惫,却再无往日身居相位时的如坐针毡。
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,一缕微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他鬓边的白上,竟透着几分卸下千斤重担后的安然。
资善堂外,百官朝拜太后的声音隐隐传来,与堂内的寂静形成鲜明对比,却又奇异地交融在一起——一边是新朝初立的振奋,一边是权臣让贤的释然,都在这漫天风雪里,为大宋的存续,埋下了一颗重燃希望的火种。
资善堂内的微光尚未散尽,张邦昌已召来心腹属官,那是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,姓周名显,原是太常寺的主事,为人素来沉稳,战乱中始终随侍左右,未曾有过半分动摇。
周显踏入堂时,见张邦昌正对着案上一方紫檀木匣出神,匣内铺着暗金色锦缎,叠放着一卷明黄色的绫罗——那是先帝穿过的常服,领口绣着细密的五爪金龙,虽经战乱,却被打理得一丝褶皱也无,只是龙纹边角的金线稍显黯淡,似在无声诉说着过往的荣光。
“张相公召属下前来,可是有要事吩咐?”
周显躬身行礼,目光扫过案上木匣,心中便已隐约猜到几分。
张邦昌抬手示意他起身,指尖轻轻拂过锦缎边缘,声音低沉却坚定:“如今太后垂帘,民心渐安,然康王殿下在南京尚无称帝仪仗,这龙袍、御驾,乃是大宋皇权的体面,须得亲手送到他手中。”
他顿了顿,打开木匣旁的另一个锦盒,里面放着一柄白玉带钩,钩身雕成盘龙状,玉质温润,虽无镶嵌,却透着皇家器物的规整,“这是先帝常戴的带钩,还有内库封存的御马金鞍、銮驾旌旗,你亲自清点,挑选二十名精锐护卫,务必安全送到南京,见了康王殿下,就说臣张邦昌恭请殿下整肃威仪,早承大统,以安四海之心。”
周显目光一凛,知晓此事干系重大,忙应道:“属下遵命!
定当护得器物周全,不辱使命!”
次日天未亮,汴京内城的太庙旁,早已围拢了不少禁军。
雪虽停了,寒气却刺骨,禁军们身披重甲,呵出的白气在晨光中凝成雾团,却个个站姿挺拔,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。
场中停着三辆马车,头一辆是特制的御辇,车厢以沉香木打造,虽未漆成明黄色,却在四角雕刻着昂的龙,龙口中衔着的铜铃蒙着红绸,以示庄重;车旁拴着两匹枣红色的骏马,马身披着镶银边的鞍鞯,鞍桥上嵌着一块青色玉牌,刻着“御厩”
二字,显然是昔日皇宫内的御马。
周显身着青色官袍,正逐一检查车上的器物:龙袍叠放在铺着貂皮的锦盒中,领口的金龙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;御驾的旌旗虽卷着,却能看到旗面边缘的日月纹绣得规整;连驾车的缰绳,都换成了新制的青丝线编织物,透着几分郑重。
他伸手摸了摸马身,感受着马匹平稳的呼吸,对身旁的护卫头领道:“此行沿汴河而行,若遇乱兵,优先护着御辇,哪怕弃了辎重,也不能让康王殿下的器物有损。”
护卫头领是个满脸虬髯的汉子,姓赵名虎,原是禁军殿前司的副都头,金军破城时率部保护百姓,被张邦昌看中留用。
他拍了拍腰间的朴刀,瓮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