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后的亲随已率先将刀枪放在雪地里,青布袍下摆扫过雪粒,显得格外坦荡。
“范将军若真心助我,便该信我弟兄们的忠勇。”
吴革虽有疑虑,却见范琼眼底似有“恳切”
,又想起此刻举事需团结力量,便咬牙道,“也罢!
弟兄们,先将兵器放下,随范将军入巷中暂避!”
兵士们面面相觑,却还是依令行事——有的将长枪插在雪地里,有的将环刀放在青砖上,寒铁碰着冻硬的地面,出“当啷”
的轻响。
吴革的儿子吴挺年方十五,也跟着放下手中短刀,紧紧挨着父亲的乌金甲,小脸上满是坚毅。
就在最后一个兵士放下兵器的瞬间,范琼突然往后急退半步,左手猛地一挥,厉声喝道:“动手!”
他身后的亲随早有准备,瞬间抽出藏在袍下的短刃,朝着最近的兵士后心便刺——“噗嗤”
一声,利刃入肉的闷响在巷中炸开,第一个兵士还没来得及回头,便捂着心口倒在雪地里,鲜血顺着指缝渗出来,在雪地上晕开一片刺目的红,像极了吴革宅第那簇未熄的火光。
“范琼!
你敢背叛我!”
吴革惊怒交加,猛地拔出环刀,刀光划破寒风,朝着范琼劈去。
范琼却早有防备,侧身避开,腰间镔铁刀同时出鞘,刃口泛着冷光,直取吴革咽喉。
巷中的亲随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,对着手无寸铁的兵士们大肆砍杀——惨叫声、兵刃碰撞声、雪粒被血染红的“滋滋”
声混在一起,将方才的寂静撕得粉碎。
吴挺见父亲遇险,猛地扑上去抱住范琼的腿,却被范琼一脚踹开,重重摔在青砖上,嘴角溢出鲜血。
“挺儿!”
吴革目眦欲裂,挥刀逼退范琼,转身想去护儿子,后背却被一名亲随的短刃刺入——他闷哼一声,血顺着甲缝往下淌,却仍咬牙回过身,环刀横扫,将那亲随劈倒在地。
可终究是寡不敌众。
百余名校尉、兵士在毫无防备的突袭下,转眼便倒了一地,雪地里的血渍很快便冻成了暗红的冰碴。
吴革力竭之时,被两名亲随按在地上,乌金甲被血浸透,冰冷地贴在背上。
他抬头见范琼提着刀走近,又看向不远处被按在雪地里的吴挺,眼底满是绝望与不甘:“范琼!
你屈节投金,早晚必遭天谴!”
范琼却冷笑一声,抬脚踩在他的手背,镔铁刀的刃口贴在他颈间:“吴将军,识时务者为俊杰。
范某不过是保自己性命罢了——至于你,便去地下见你的大宋吧!”
话音落时,刀光一闪,鲜血溅在雪地里,吴革的头颅滚出数步,眼睛仍圆睁着,望向汴梁城的方向,像是还在望着那早已破碎的大宋山河。
范琼杀了吴革,又转身走向吴挺,那少年虽浑身是伤,却仍瞪着他,不肯屈服。
范琼抬手便是一刀,少年的身子软软倒在雪地里,与父亲的尸身隔了数尺,血却在雪地里汇到一处,冻成了一片刺眼的红。
随后,范琼令亲随们搜捕巷中残存的兵士,又擒杀了十余个试图反抗的校尉,将尸体尽数拖到巷尾,雪地里的血渍一路蜿蜒,像一条被冻住的血河。
风卷着雪沫子盖上来,却怎么也掩不住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,与远处吴革宅第的余火相映,将这汴梁寒夜,衬得愈惨烈。
巷尾的尸体刚被拖到雪堆旁,地上蜿蜒的血河还没来得及被新雪盖严,忽然间,巷口传来一阵“呜呜”
的怪响——不是风雪寻常的呼啸,倒像是无数冤魂在寒夜里哭号,转瞬便卷着雪沫子扑进巷中,将亲随们的青布袍角猛地掀了起来,像被无形的手拽着往天上扯。
范琼刚用袖角擦了擦刀上的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