哭啼,只是望着他,眼底映着火光,像两簇不肯熄灭的星子。
“我吴革食宋禄数年,今日若看着张邦昌受金册、称伪帝,便是生不如死。”
吴革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砸在青砖上,震得梁上积尘簌簌落下,“屈节异姓的事,我做不来;带着你们受这千古骂名,我更做不来。”
妻子闻言,轻轻将孩儿递到他臂弯里,抬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甲带,指尖触到冰冷的甲片时,微微一颤,却仍笑道:“夫君是大宋的官,便该做大宋的事。
我和孩儿,不拖你后腿。”
吴革抱着孩儿,只觉臂弯里的小身子温热得烫,与手中的刀柄形成刺骨的对比。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的柔色已被决绝取代——他抬手将孩儿递回妻子怀中,左手按在刀柄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刀光乍起时,堂内只闻得一声极轻的呜咽,随即归于寂静,唯有火舌啃噬木梁的“噼啪”
声,混着窗外的风雪,愈刺耳。
他提着刀,转身走出正堂,门外早已聚着数百名内亲事官——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旧部,个个披甲执刃,甲胄上的雪还未抖落,却没人敢擦脸上的霜。
见吴革出来,为的校尉跨步上前,单膝跪地:“将军,弟兄们都愿随您走!
便是死,也不做金人的顺民!”
吴革抬手将刀插回鞘中,目光扫过众人——这些汉子,有的脸上还留着早年抗金时的伤疤,有的手中握着的还是锈迹斑斑的铁枪,却个个眼神亮得像火。
他踏上门前的石阶,雪在靴底“咯吱”
作响,火光映在他的甲片上,泛着悲壮的红:“诸位兄弟,今日我焚了宅第,绝了后路;杀了妻儿,断了牵挂——便是要带你们去金水门外,等那金人册宝的队伍经过,拼尽这一腔血,也教他们知道,大宋还有不肯屈节的汉子!”
“愿随将军!”
数百人齐声呐喊,声音震得巷口的积雪从屋檐滑落,砸在地上碎成雪沫。
吴革点点头,转身朝着金水门的方向抬手:“整队!
刀出鞘,甲束紧!
今日之事,成则为大宋除奸,败则为大宋尽忠——走!”
甲叶碰撞的脆响瞬间淹没了风雪声,数百人的队伍像一支出鞘的利剑,顺着街巷往金水门去。
身后的宅第已烧得愈旺,火光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,也映着他们甲胄上未融的雪粒,像缀在寒甲上的泪,却又被他们踏在脚下,朝着那明知九死一生的前路,一步步走去。
吴革的队伍刚转过金水门西的巷口,雪地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——只见范琼身披青布袍,腰悬一柄镔铁刀,带着数十个亲随快步迎上来,老远便拱手高呼:“吴将军!
范某在此等候多时了!”
他走近时,吴革见他袍角沾着雪泥,脸上带着急色,不似有假,便抬手止住队伍,甲片碰撞声顿时歇了,只剩风雪卷着雪沫子打在甲胄上的“簌簌”
声。
“范将军也是来助我举事的?”
吴革声音里带着几分警惕,手仍按在腰间环刀的柄上——范琼素来与金人往来甚密,此刻突然出现,由不得他不防。
范琼却上前一步,伸手按住他的刀柄,语气急切又诚恳:“将军说的哪里话!
张相公受金册称伪帝,范某早憋了一肚子火!
只是范某手下兵士多被金人监视,今日好不容易脱出身,便是来与将军同生共死的!”
他转头扫过吴革身后的兵士,又道,“只是将军这数百人带着刀枪,目标太大,金水门守卒多是金人眼线,不如先令弟兄们弃了兵器,扮作民夫,待入夜后再突袭金营,岂不是更稳妥?”
吴革闻言,眉头微蹙,看向身后的校尉——那校尉也犹豫着,却见范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