!”
何栗的剑指向巷外,紫袍下摆扫过被踩碎的梅枝,“百姓已在街头筑栅,缺的是带刀的汉子!”
杨再兴的银枪率先挑开府门,枪缨红得像团活火。
张铁牛的朴刀劈翻两个拦路的金卒,刀光卷着血珠溅在“杀金”
二字的刺青上,倒像是给那墨色纹身处了色。
许青的箭穿透雪幕,正中三丈外金卒的咽喉,箭羽震颤的频率,恰如他胸口起伏的喘息。
南薰门内的街巷早已成了修罗场。
铁匠铺的老王举着烧红的铁砧,将个金卒的脸烫得滋滋冒白烟;绸缎庄的掌柜娘子挥着剪刀,缎面被血浸成暗紫,倒比蜀锦更艳;甚至有白老丈抱着金卒的腿,咬得牙龈淌血,直到被马蹄踏碎身躯,手里还攥着半块铺路石。
杨再兴的银枪在人群里搅起血浪。
枪尖挑着个金卒的咽喉,枪尾又撞碎另一个的脑壳,滚银枪缨扫过断墙时,惊起一串挂在砖缝里的断指——那是今早被金卒剁下的百姓手指,此刻倒像串血色的念珠。
“射马!”
张宪的吼声压过金人的狼嚎。
他踩着尸堆攀上酒肆二楼,断弓虽不能满拉,却借着窗棂作支点,一箭射穿金将的马眼。
惊马驮着将官撞进粮栈,麻袋破裂的簌簌声里,白花花的米粮混着脑浆漫出来,在雪地上积成片浑浊的乳白。
朱淮的断矛捅进金卒小腹时,忽然被对方的弯刀削掉半只耳朵。
血顺着下颌滴在断弓上,他反而笑得更烈,左手死死攥住矛杆往深处送,右手捡起地上的铁钳,生生拧断了那胡虏的脖颈。
王忠跟在他身后,短刀虽只及人腰,却专刺马腹——那些被战马踏碎的孩童尸身,此刻都成了他眼底的火。
许青的箭射完最后一支,便抽出靴筒里的匕。
他的箭伤在巷战里被撞裂三次,血浸透短打后冻成硬壳,倒像披了层铁甲。
当金人的重锤砸塌院墙时,他正抱着个被吓傻的孩童,后背硬生生扛了那记重击,骨裂声里,匕仍精准地扎进锤手的咽喉。
南薰门的城楼在火光里扭曲成鬼影。
杨再兴的银枪离门楣只剩三尺,枪尖已挑落三具金兵的尸身,却被城上泼下的火油逼退。
红绸枪缨燃起来时,他竟反手将烧着的枪杆掷向敌阵,火团炸开的刹那,看见张铁牛正抱着个断腿的老妇,用身体挡住劈来的狼牙棒。
“够了!”
金将完颜粘罕的吼声从城楼上滚下来。
他望着街巷里层层叠叠的尸身——有穿官袍的,有披布衣的,甚至有裹着襁褓的婴孩,这些南蛮的血在雪地里漫开,竟比他们抢来的绸缎更艳。
自己的铁骑已折损三成,再耗下去,怕要被这困兽拖垮。
铁箭插在雪地里,枪缨的余烬还在冒烟。
何栗扶着断墙喘息,张叔夜用剑支撑着站起,杨再兴的银枪斜插在尸堆上,红绸在风里飘成半面残破的旗。
民众的怒吼渐渐低下去,只剩下伤者的呻吟和风雪的呜咽。
完颜粘罕的使者在三更时穿过尸堆,羊皮纸上的墨迹混着血污。
休兵和谈的字样在火把下明明灭灭,像极了那些在巷战里熄灭的生命。
杨再兴用枪尖挑起那份文书,忽然将其劈碎在火里:“今日暂歇,明日——”
他的话被满城的咳嗽声淹没。
许青咳着血笑起来,朱淮用断矛在雪地上画了个歪扭的“宋”
字,王忠把冻僵的手指放进嘴里呵气,张宪正用断箭在城砖上刻着什么,火光里隐约能看见是“还我河山”
。
残雪在靴底咯吱作响,杨再兴的银枪斜拄在冻土上,枪尖挑着半片染血的金旗,红绸缨被冻成硬邦邦的血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