降!
我降!”
金兵却懒得理会,铁蹄直接从他胸口踏过,肋骨断裂的声音像踩碎了一篮冻梨。
郭京缩在破庙的供桌下,透过桌腿的缝隙往外瞧。
他看见金兵踹开了隔壁的绸缎铺,掌柜的被按在柜台上,喉咙被一刀割开,血喷在堆得高高的锦缎上,红的、绿的、紫的绸缎混着血污被扯得遍地都是。
几个金兵提着包裹出来,里面鼓鼓囊囊塞着金银,其中一个随手将件绣着凤凰的霞帔扔在雪地里,被马蹄碾得污秽不堪。
“往南退!
往南退!”
远处传来宋军将领的呼喊。
残余的宋兵正且战且退,他们结成小小的方阵,用盾牌护住两侧,一步步向皇宫方向挪动。
有个旗手被流矢射中,旗杆脱手时,他竟用肩膀扛着大宋的龙旗继续后退,旗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,只是边角已被血污染透,龙纹上的金粉在雪光里闪着惨淡的光。
突然,西巷传来轰然一声炸响——那是百姓为了阻挡金兵,推倒了自家的院墙。
砖石堆成的障碍暂时拦住了骑兵,却挡不住步兵的攀爬。
金兵踩着砖石跃过断墙,长刀劈向墙后的百姓,惨叫声像被掐住的鹅,戛然而止又此起彼伏。
郭京的牙齿抖得更厉害了,他闻到了越来越浓的血腥味,还夹杂着焦糊气——有金兵点燃了草料铺,火光冲天而起,将半边天都映红了,雪花落进火里,瞬间化作白汽。
火舌舔着屋檐,烧得木梁“噼啪”
作响,房里传来妇人的哭嚎,很快又被浓烟吞没。
往皇宫去的路上,尸体已堆得能挡住半条街。
有金兵用长枪挑着婴儿取乐,有金兵将抢来的珠宝往怀里塞,还有的正拖拽着哭喊的女子往马背上按。
宋兵的抵抗越来越弱,他们的防线像被潮水冲刷的沙堤,一点点往后缩,最后只剩下零星的抵抗,变成了绝望的挣扎。
郭京忽然看见一队宋兵护着数十名百姓钻进了一条窄巷,巷口有座石拱桥,正是通往内城的捷径。
他刚想挪身跟上去,却见两名金兵已策马堵住了巷口,弓箭连珠般射进去,巷子里的哭喊声很快就低了下去。
风雪似乎更大了,卷着血沫子打在破庙的门板上,出“啪啪”
的声响。
郭京捂住耳朵,却挡不住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嚎——那是一座百年帝都在铁蹄下的哀嚎,是无数生灵在屠刀下的悲鸣。
而远处,皇宫的方向,似乎还有稀疏的鼓声传来,那是最后的抵抗,微弱得像风中残烛。
破庙门板被风撞得“哐当”
乱响,郭京盯着供桌下那道半寸宽的缝隙,眼珠在血污与泥垢里转得飞快。
西北角的草料铺火头渐弱,浓烟裹着雪片滚过街面,恰好遮住了巷口那队金兵的视线——他们正围着辆马车哄抢,车厢里的金银器皿被翻得叮当作响,谁也没留意这破庙的阴影。
“就是此刻!”
郭京喉头滚了滚,混着血沫咽下口唾沫。
他扒着供桌腿猛地一撑,肋骨撞在桌角上,疼得他龇牙咧嘴,却不敢哼出半声。
道袍下摆早被撕得褴褛,露出的小腿上划着数道血口子,沾着的冰碴融化后,血珠顺着脚踝滴在青砖上,晕开一个个暗红的点。
他猫着腰贴墙根挪到庙门后,手指刚碰到门板,就听见巷口传来金兵的笑骂——有个络腮胡金卒举着只玉簪子,正往同伴手里的皮囊里塞,皮囊鼓鼓囊囊,晃起来叮当作响,想来是塞满了抢来的饰。
郭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猛地拉开条门缝,像只受惊的耗子窜了出去,靴底踩在结冰的血水里,“哧溜”
滑出半丈远,险些撞在堆尸上。
那堆尸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