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睁睁看着北城塌陷强。
孙傅在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袍角,低声道:“何相公,道长还说,能生擒完颜斡离不和完颜粘罕呢。”
郭京听见了,嘿嘿一笑,眯起眼:“擒个完颜斡离不和完颜粘罕算什么?若贫道愿意,直捣黄龙府,也非难事。
只是眼下,先保这汴京再说。”
他走到何栗面前,离得极近,一股淡淡的草药味混着汗味飘过来,“何相公掌城防,如今金军兵临城下,寻找施展法术的七千七百七十七人这事,做得主么?”
何栗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
疼,却让他脑子更清醒了些。
他望着郭京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又想起宫墙后赵桓那副惶惶不安的模样,想起北城箭垛上冻僵的断矛,想起守兵那句“射谁?往哪射?”
——
还有什么不能赌的?
他深吸一口气,雪粒子从窗洞钻进来,打在脸上,冰凉刺骨。
“道长若真能退敌,”
他一字一顿道,“莫说七千七百七十七人,便是要我这宰相之位,也……”
“何相公言重了。”
郭京打断他,笑得更得意了,“贫道只求护国安民,不求功名。
明日午时,便请相公选好人来,贫道在南城楼上,给诸位露一手真的。”
他说着,转身又坐回干草堆上,闭上眼睛,仿佛懒得再理会这两位凡人。
何栗与孙傅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的光——有期盼,有疑虑,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、抓住救命稻草般的疯狂。
庙外的风更紧了,呜呜地响,像是无数冤魂在哭。
南城的雪,还在下,一层一层,盖着城砖上的血,也盖着这两个大宋宰相心里最后一点清明。
风雪卷着碎冰子抽打宫墙,琉璃瓦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,像谁在檐角不住落泪。
何栗与孙傅踩着没膝的雪,深一脚浅一脚往福宁殿赶,紫袍与绯袍的下摆早被冻成了硬壳,蹭过汉白玉栏杆时,刮出细碎的冰碴声,在死寂的宫道里格外刺耳。
守宫门的禁军缩着脖子搓手,见是两位宰相,忙不迭掀了棉帘。
殿内炭火明明灭灭,映得梁上“受命于天”
的匾额忽明忽暗。
赵桓正背着手在殿中打转,明黄常服的袖口沾着墨痕,想来是刚在御案上乱涂了些“退敌”
“固守”
的字。
他听见脚步声,猛地回头,那张本就蜡黄的脸更添了几分惊惶,眼下的乌青像两块化不开的墨:“城……北城又塌了?”
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。
何栗喉头滚动,先叩了个响头,冰碴子从间滚落,砸在金砖上脆响:官家,臣等有要事禀奏——或可解汴京之围。”
赵桓的脚顿住了,眼珠在眶里转了两圈,忽然几步抢到他面前,龙靴踩过地上的炭屑,留下凌乱的黑痕:“什么事?快说!
莫要吊朕的胃口!”
他的手指紧紧攥着何栗的袍袖,指节白,竟比刚才在破庙里何栗抓孙傅的力道更狠。
孙傅忙上前半步,绯袍扫过冰凉的地砖,声音带着风雪里冻出来的沙哑:“官家,臣等在南城遇一道士郭京,身怀六甲秘术,能呼风唤雨,撒豆成兵。
前几日臣亲见他令小卒立雪地里,念咒之后,三尺积雪顷刻化尽,地热蒸腾——”
“六甲秘术,撒豆成兵?”
赵桓猛地松开手,后退半步,眼睛却陡然亮了,像溺在黑水里的人瞧见了一星渔火。
他踉跄着坐到龙椅上,扶手的鎏金被他抠得亮,“真有这般人物?可……可道家法术,岂是轻易信得的?”
话虽如此,嘴角却已忍不住往上翘,连鬓角的乱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