着甲叶相击的脆响、马蹄踏地的沉雷,在黄土地上滚出老远。
天边的残阳早已落尽,唯有寒星在墨蓝的天幕上闪烁,映着大军行进的轨迹,如一道黑色的闪电,劈开了通往汴京的夜幕。
东路军的铁蹄声,此刻已不是敲在土地上,分明是敲在大宋君臣的心上,每一声,都带着冰与血的寒意。
前方,汴京的轮廓还隐在更远的雾霭里。
但斡离不胯下战马的蹄声,已和着十万甲士的步伐,如惊雷般滚向那座大宋的都城。
风里的血腥气混着冰霜,早分不清是开德府的,还是怀州的,只知道这股子寒气,要一路冻到汴河的冰面上去了。
斡离不勒马在荒原之上,望着前路被暮色揉成一片混沌,忽然勒转马头,玄色披风扫过鞍前积雪。
他目光落在左侧一员铁塔似的将官身上——那将官生得豹头环眼,颔下虬髯如针,正是完颜挞懒,论起冲锋陷阵,在东路军里最是悍勇,更兼心思活络,惯能以少胜多。
“挞懒,”
斡离不的声音裹在风里,带着冰碴子的冷硬,“你带三千轻骑,衔枚疾走,先清汴州外围。
若遇宋军,不必恋战,只消撕开一道口子便好。”
挞懒咧嘴一笑,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,抱拳时甲叶撞得“当啷”
响:“元帅放心!
末将定叫南人知道我女真铁骑的厉害!”
说罢翻身上马,胯下黄骠马打了个响鼻,他猛地一扯缰绳,三千骑兵如一道黄黑色的闪电,劈开荒原上的风雪,竟比中军的步伐快了三倍不止。
马蹄踏过冻得邦硬的雪原,溅起的雪沫子混着冰碴,在暮色里织成一张白茫茫的网。
行至第三日午后,风雪渐急,天地间一片昏黄。
挞懒勒马登高一望,远处官道上竟有旌旗摇曳,旗下黑压压一片人影——正是六千宋军,正列着方阵缓缓前行,看阵形倒像是护送粮草的队伍,甲胄上落着薄雪,刀枪半斜,显是有些懈怠。
“来得好!”
挞懒低喝一声,虬髯上凝的冰珠簌簌往下掉,“左队绕后,右队袭腰,我自领中军冲阵!”
三千骑兵不待多言,早如分海的浪,左队五百骑斜刺里扎入雪原,马蹄卷起的雪尘被风扯成一道白练;右队五百骑则借着地势隐入矮丘后,甲叶上的寒光被雪掩了大半;余下两千骑跟着挞懒,黄骠马率先难,铁蹄踏碎冻土的声响,竟盖过了风雪声。
宋军阵中忽有将官惊呼:“金狗!
是金狗骑兵!”
方阵顿时一阵骚动,前排士兵慌忙挺矛,后排弓箭手忙着搭箭,可未等阵脚立稳,挞懒的中军已如惊雷般撞了过来。
挞懒手中长柄刀抡得如风车一般,刀风扫处,雪沫子飞溅,迎面一名宋军校尉挺枪便刺,被他一刀磕飞长枪,顺势横斩,那校尉惨叫一声,半个头颅连带着棉帽飞了出去,血喷在雪地上,瞬间融出一片刺目的红。
黄骠马踏着宋兵的尸体往前冲,挞懒刀光如雪,但凡近身的宋兵,不是被劈碎头盔,便是被挑飞兵器,硬生生在方阵中央撕开一道口子。
此时左右两队骑兵恰如两把铁钳,同时夹攻而来。
左队骑兵专砍马腿,铁蹄踏过之处,宋军的战马纷纷栽倒,骑士滚落在雪地里,转眼便被马蹄碾成肉泥;右队则直冲中军旗,数名宋兵护着将旗死战,却被一名金卒张弓搭箭,一箭射穿旗手咽喉,将旗“哗啦”
倒地,宋军阵形顿时大乱。
有宋兵想往后退,却被后面的人挤住,进退不得。
挞懒看得真切,猛地勒住马,长柄刀指向东南角:“那里是软胁!”
金骑如潮水般涌过去,宋军本就散乱的阵形被撞得七零八落,哭喊声、兵器碰撞声、马蹄踏碎骨头的闷响,在风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