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求您宽限……”
完颜粘罕看着两人一慌一刚的模样,忽然“嗤”
地一声,马鞭从何栗肩上挪开,转而指向汴梁的方向。
风卷着他的紫貂裘下摆,猎猎作响,像面残破的旗子:“大乱?本帅的铁骑,最会平乱。
今日这话,不是商量,是通知——”
他顿了顿,三角眼里的凶光更盛,“你要么点头应下,要么,就留在这金营里,看着本帅立新皇帝、迁新都。”
风又刮得紧了,卷着冰沫子打在赵桓脸上,他闭着眼,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。
何栗扶着他的手依旧稳,只是藏在袖中的拳头,攥得指节泛青,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。
校场上的金兵都围了过来,目光像饿狼似的盯着他们,帐外的铜铃被风撞得“哐啷哐啷”
响,急得像催命的锣,在这冰天雪地里,敲得人心头颤。
风裹着冰沫子正烈,何栗忽然膝头一弯,“噗通”
一声跪倒在冻土上——藏青官袍的下摆被风掀起,重重砸在冰壳上,竟震得碎冰溅起寸许高。
他这一跪猝不及防,连赵桓都惊得忘了抖,只愣愣看着他后背挺得笔直,像株被狂风压弯却不肯折腰的枯松。
“元帅!”
何栗的声音穿透风声,带着几分沙哑却字字铿锵,额头抵在冰冷的冻土上,龙涎香的朝珠从领口滑出,在冰上磕出细碎的响,“迁都易主乃亡我大宋之举!
臣愿以颈血谏言,求元帅收回成命!
若需凑集金银,臣愿回汴梁遍寻宗室勋贵,便是拆屋卖田,也必再寻些来——只求保全赵氏社稷,勿动迁都易主之念!”
完颜粘罕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,三角眼猛地瞪圆,马鞭“啪”
地甩在冰上,鞭梢铜铃炸响,惊得周围金兵都缩了缩脖子。
“你倒有骨气!”
他上前一步,金戒指在天光下闪着凶光,抬脚就往何栗肩头踹去,“本帅说的话,也是你能改的?”
何栗被踹得肩头一沉,却没肯歪半分,依旧额头抵地:“臣乃南朝宰相,社稷不存,臣虽死难安!
今日若元帅不收回成命,臣便长跪不起!”
“长跪不起?”
完颜粘罕气得胸膛剧烈起伏,紫貂裘的下摆被风刮得猎猎作响,他突然转头冲金兵嘶吼,“把这不知死活的南朝官儿给本帅拖起来!”
两名金兵立刻上前,铁钳似的手扣住何栗的胳膊,硬生生将他拽离地面。
何栗挣扎着要再跪,却被金兵死死架着,他脖颈绷得笔直,目光依旧盯着粘罕,声音里满是决绝:“元帅!
臣死不足惜,只求……”
“闭嘴!”
粘罕猛地打断他,马鞭指着帐后,“本帅倒要看看,你的骨气能撑到几时!
来人,把他囚起来!
先剃了他的头,让他瞧瞧,没了南朝官的体面,他还能不能硬气!”
金兵轰然应诺,拽着何栗就往帐后拖。
何栗的紫貂披风被扯得滑落,藏青官袍的袖口磨在冰上,瞬间破了道口子,露出里面冻得青紫的手腕。
他却没再挣扎,只转头望向赵桓,眼神里没有怨怼,只有几分沉郁的嘱托:“官家……勿要应允……守住江山……”
赵桓早已泪流满面,想喊却被恐惧堵得不出声,只能眼睁睁看着何栗被拖进帐后阴影里,龙袍的下摆被风卷着,扫过地上的碎冰,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。
不多时,帐后传来“咔嚓”
的剪刀声,紧接着是头落地的轻响——那是何栗束的玉簪被掰断,长簌簌落在冰上,混着雪沫子,瞬间就被风卷走。
有金兵拿着一绺断出来,在粘罕面前晃了晃,粘罕瞥了眼,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:“扔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