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,鸡犬不留,片瓦不存。”
孙傅手指按在“屠城”
二字上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声音沙哑:“金贼豺狼心性,这话绝非虚言。
可……可张邦昌乃我朝旧臣,二帝尚在金营,怎可让他篡夺大位?”
张叔夜咳了两声,胸口的旧伤因激动而隐隐作痛,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,沉声道:“可如今城防已破,金兵日夜巡城,百姓手无寸铁,若真屠城……”
话未说完,厅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,有小吏跌跌撞撞跑进来,脸色煞白:“大人!
不好了!
城南有百姓想从缺口逃出去,被金兵一箭射倒了,尸体就横在雪地里,金兵还喊……喊再逃就先屠了那片坊市!”
厅内瞬间死寂,只有烛火“噼啪”
一声爆了个火星。
谁都知道,金人的威胁不是空话——前日城西粮铺老板藏了两石米,被金兵搜出后,当场就把人砍了头挂在铺前,全家老幼都被拖走,至今不知死活。
消息像野火般在城里蔓延得更快。
百姓们连夜用木板钉死门窗,有的将仅存的杂粮埋进后院地窖,有的抱着孩子跪在自家佛龛前哭求,念珠被攥得亮;更有胆大的汉子,想趁着夜色从城角未封死的排水口逃出去,却刚探半个身子,就被巡城金兵的弩箭射穿了肩胛,惨叫声在寒夜里传得老远,吓得其余人再不敢动逃念。
街头巷尾再无半分人声,只有金兵马蹄踏过青石板的“得得”
声,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,让整座城都像在抖。
转眼到了第三日清晨,天刚蒙蒙亮,留守司的大门就被“哐当”
一脚踹开。
寒风裹着雪沫子灌进来,紧接着,三名身披重甲的金兵簇拥着一个身着玄色貂裘的使者走了进来。
那使者约莫四十岁年纪,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,腰间挂着柄镶金弯刀,靴底沾着的雪泥在地上拖出两道黑痕。
他进门不看旁人,只把马鞭往案上重重一摔,铜铃般的声音震得人耳膜疼:“张邦昌呢?时辰到了,还不滚出来接旨?”
张邦昌从屏风后挪了出来。
他昨日被金兵从金营送回城里,虽换了件新制的紫罗袍,却依旧缩着肩膀,像只被冻僵的鹌鹑。
袍角因紧张而被攥得皱巴巴的,脸色比案上的羊皮纸还白,连声音都带着颤:“使……使者大人,此事……此事关乎社稷,容……容下官再与诸位大人商议片刻……”
“商议?”
使者突然冷笑,上前一步,一把揪住张邦昌的衣领,将他狠狠拽到案前。
案上早已摆好了一张空白的推戴状,旁边还放着一方沾了朱砂的印泥。
使者指着那张纸,刀疤在晨光里显得愈狰狞:“大金皇帝的旨意,也轮得到你商议?你瞧瞧城外!”
他抬手往窗外一指,“大金铁骑已列在南门外,箭上弦、刀出鞘,只要本使一声令下,午时一到,就先从城南开始屠——到时候,你这新帝还没当,就先看着汴京城的血漫过你的靴子!”
张邦昌被揪得喘不过气,眼睛瞪得溜圆,却不敢挣扎。
他偷眼看向孙傅,见孙傅捂着前日被马鞭抽伤的手臂,嘴唇动了动,却被金兵恶狠狠的眼神逼得没敢出声;张叔夜则别过脸,望着墙上挂着的残破《汴京舆图》,眼角有泪滑落——那图上的汴河、宫城,曾是何等繁华,如今却要改姓易主。
“你不愿?”
使者见张邦昌迟迟不动,手一松,将他摔在地上。
张邦昌膝盖磕在冰冷的青砖上,疼得龇牙咧嘴,却连忙爬起来,摆着手道:“不……不是不愿,只是……只是推戴状需众臣署名,眼下还有几位大人未到……”
“用不着等!”
使者从怀中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