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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指抬起,想要敲门,却又悬在半空,颤抖着,迟迟落不下去。
他该说什么?能说什么?
问小姐你还好吗?这是何等愚蠢可笑的问题。
请安汇报情报?在这样的情形下,又是何等的讽刺与残忍。
他甚至不敢去想此刻门内沐兮是何等模样。
是蜷缩在被子里无声流泪,还是已经戴好了那副冷静自持的面具?
就在他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门板时,里面传来极其轻微的一声响动,像是身体翻动,牵扯到酸痛的肌肉时出的细微抽气声。
何景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,心脏再次被揪紧。
所有的不甘、愤恨、怜惜、痛苦,最终都化为一种更深沉的、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无力感。
他不能进去。
不能在此刻面对她。
他最终只是将那份冷掉的、多余的早点,轻轻放在卧室门口的地板上,如同进行某种无声的、卑微的祭奠。
然后,他转过身,脚步沉重地走到客厅沙旁,却没有坐下。
他就那么站着,背对着卧室的方向,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灰白色的天空,等待着。
等待他的小姐收拾好残局,收拾好情绪,重新披上那身优雅而脆弱的外壳,走出来,对他布新的指令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,每一秒都像是在用锉刀打磨他的神经。
他听到卧室里传来细微的穿衣声,布料摩擦过皮肤的窸窣响动,然后是轻轻的脚步声走向门口。
门开了。
何景没有立刻回头。
他需要调整好表情,压下眼底所有不该有的情绪。
“何景?”
沐兮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刻意放缓的沙哑,还有那种她惯用的、用来伪装柔弱的微颤,但仔细听,底下却是一片冷硬的平静,“你来了。”
何景缓缓转过身。
沐兮站在卧室门口,穿着一件高领的软缎旗袍,将脖颈遮得严严实实。
脸上薄施脂粉,却依旧掩不住眼下的淡淡青影和一丝疲惫到极点的苍白。
她站得笔直,嘴角甚至努力牵起一个极淡的、安抚般的笑意,仿佛昨夜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风雨。
可何景的目光何等锐利。
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那抹无法完全掩饰的冰冷,看到了她扶在门框上的手指微微的颤抖,看到了她努力挺直的背脊里透出的那一丝强撑的脆弱。
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痛得无以复加。
他的小姐,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被人如此对待……而他却只能站在这里,看着她的伪装,配合她的表演。
“小姐,”
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,他垂下眼,不敢再看她,生怕泄露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,“您吩咐查的事情,有些眉目了。”
他顿了顿,努力让汇报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公事公办:“普德药房那边,近日常有日本商社的人出入,行动很隐蔽。
另外,码头大火那晚,确实有人看到一个背影极似福伯的人,在起火前出现在三号码头附近,但很快就不见了,无法确定。”
每说一个字,他都觉得是一种煎熬。
他多想问她到底生了什么,多想告诉她不必如此强撑,多想……可他什么都不能做。
他只是一个仆人。
一个连保护她都做不到的、无用的仆人。
沐兮静静地听着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冷的锐光。
她点了点头,声音依旧有些哑,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决断。
“知道了。
继续盯紧普德药房,特别是他们进出货物的清单,想办法弄一份副本。
至于福伯的线索……不要打草惊蛇,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