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贵欲摸那玄蛟吐珠砚,
却被兄长摺扇「啪」地敲在手背,呵斥,「别碰它!去年我讨要这玄蛟砚练字,父亲说若摔了砚台,要断我以后的月钱!」
薛贵闻言面露惧色,立刻缩手。
他若不小心打碎了玄蛟吐珠砚,恐怕要在祠堂罚跪得腿肿如藕节。
「两位小爷的考箱,不都有各房下人备着?老爷书房里的文宝,你们想要也尽可去取!」
春桃玩笑道。
「我可不敢!」
薛贵想到老爹的威严,后颈汗毛竖立,摇的跟拨浪鼓式的。
老爹要是知道他敢进书房翻找文宝,非把他屁股打开花不可。
除了大姐薛玲绮,薛府里谁敢动老爹书房内的东西!
「春桃...」
江行舟觉得这副文宝考具太过贵重,正要推却。
「大小姐说,此番县试,江阴县的曹丶陆丶李..各府各家世子赴考,监考者更有江阴名士。
江公子在薛府借读,这狼毫笔都掉漆。
待进了县文院,旁人指不定怎麽背后议论咱们薛国公府,苛待公子!」
春桃嘟着小嘴道,「公子可知城东茶楼的说书人,最爱编排高门贵胄苛待寒士的话本!」
江行舟顿时垭口,不再多言。
薛家主和家母身在江州府,如今江阴薛国公府是薛大小姐当家做主,对他也是照顾有加。
他若再推辞,让薛府名声受损,却是显得不懂事了。
...
残雾尚未散尽。
街道上,薛府的马车轧过薄冰咯咯脆响,驶抵县文院。
两尊青铜仙鹤衔日晷,镇守县学院龙门左右。
江行舟掀帘,却见寒雾里,县文院龙门玉阶前早就攒动的人头——玉阶此刻被黑压压的蒙生踩成泼墨色。
连院墙角落都站满了前来送考的眷属,衣裳接踵,极是热闹。
「让道~!薛国公府的车辕可不长眼!」
薛贵半个身子探出车窗,大声嚷嚷,玉珏在车壁上叮当作响。
拥挤的人群,顿时如被银枪劈开的潮水,露出玉阶前香案上蒸腾的三牲烟火气。
不知谁家的一头青骢马忽地惊嘶,踢翻了哪家书童捧着的墨砚,墨汁泼在雪地上污了一片,转眼被无数缎面皂靴踏成混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