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:“部堂饶命!
饶命啊!
下官……下官确实不知!
下官糊涂!
下官该死!
那赵金水……他是带着高大人的手书来的!
只知有高公之命,下官不敢……不敢深究啊!
陈可此人包藏祸心,定是畏罪潜逃!
定是!”
他急于撇清,语无伦次地嘶喊着。
昆山县衙书房。
昏黄的烛光摇曳,仿佛随时会被屋内的死寂和沉重压灭。
“嗬…嗬…”
陈可的喉咙里不断溢出破风箱般的残响,他眼球暴凸,布满血丝,死死盯着俯视他的赵管事。
那阴影如同实质的棺椁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胸口,将每一丝空气都挤压殆尽。
交?那是把诛灭九族的刀柄递到高拱手里,只待用完便成弃子!
徐阶那边绝不会放过自己这个递刀人!
不交?怀中的字帖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灵魂都在灼烧!
赵金水此刻就能让他“暴毙”
,一个畏罪自尽的知县,死无对证!
家小被牵连入教坊司为奴为婢!
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幼子天真烂漫的笑脸和老母佝偻的背影,巨大的恐惧和悲怆将他最后一点理智彻底撕碎!
“东西……”
陈可的声音干涩扭曲,如同从喉咙深处抠出来的一摊血泥,“在我…贴身的…字帖里……”
他颤抖的手如同枯枝,死死按着胸前官袍的内襟口袋,身体筛糠般剧烈抖动。
赵管事面无表情,眼中一丝波澜也无,仿佛只是在验收一件普通的货物。
他微微侧头,身旁一个如影子般的随从立刻上前。
那随从动作精准无声,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。
他直接翻开陈可的衣襟,冰冷的手指探入,极其精准地摸到了那本薄薄的、略带体温的字帖,几乎没有碰到陈可的身体。
字帖被抽出,放在书案上。
随从手指灵巧地翻动字帖的硬质封底夹层,“嗤啦”
一声轻响,几张折叠得整整齐齐、边缘黄甚至有些脆裂的纸张露了出来。
每一张纸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,有些是清秀飘逸的公文旧稿,有些则是粗犷急就的“某月某日某某人支取某库银若干”
的借据——最关键的是其中两张:一张赫然是一封笔迹潦草,盖着“前刑部某司印”
的半截私信残页,信的抬头称谓处只剩下一个“阶”
字!
另一张则是一份工整誊录的名单副本的开头几行,清楚地罗列着数位朝臣及其子侄门生,名单开头赫然写着“嘉靖三十二年赈粮截留免赋分利人户存记(绝密)”
,下面紧跟着几行官员名字,其中一行赫然是“户部右侍郎兼应天巡抚徐”
!
“阶”
?“免赋”
?“徐”
?!
赵管事冰冷的目光扫过那“免”
字的独特笔锋,和刚刚从白垣驿尸体袖中搜出的血字残片在墨色、字形乃至那生硬的模仿感上竟惊人地相似!
再对上名单上那个刺眼的“徐”
字,还有那份牵涉“截留免赋”
的绝密名单!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