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:“汝默,你且说,这朝廷如今乱成这般模样,根源到底在哪里?是我们这些一心为国的大臣,还是那高高在上、只知猜忌的皇帝?”
“……翻土?清理?呵…呵呵……”
高拱喉间滚动着压抑的冷笑,笑声却像是冻裂的冰湖,带着刺耳的寒意,“好一个翻土!
好一个清理!
原来我们这些朝廷栋梁,在他眼中不过是地里长歪了的杂草枯根?!”
高拱一掌重重拍在坚硬的书案上!
紫檀木案出沉闷的巨响,砚台里的墨汁都为之溅起几滴。
“高公!
慎言!”
申时行吓得魂飞魄散,几乎是扑过去抓住高拱的手臂,“徐阁老千叮万嘱,此刻必须隐忍!
万勿再起争执!
陛下龙威雷霆,不可测度!
徐阁老说,眼下当以应对边患为名,献上稳妥方略,暂安圣心,静待其变!”
他将徐阶最后那句“稳住高拱”
的核心意思急切地吼了出来。
高拱眼中的怒火并未熄灭,反而更添了几分狠戾与绝望交杂的疯狂。
他看着申时行惊恐恳切的脸,又望向皇宫乾清宫的方向,嘴角剧烈地抽搐着,最终,那如山崩海啸的爆被他以不可思议的意志力强行压回了胸腔深处,化作一声低沉、带着血腥味的哼声。
“……安圣心?静待其变?”
高拱的声音像被砂石磨过,“怕是等着看我们如何自相践踏吧!
徐华亭……他倒是见机得快!”
话虽如此,他那狂暴的气息终究是收敛了几分。
高拱深吸了几口气,胸膛起伏如风箱,重新坐回椅子,眼神却如同受伤的猛虎,死死盯着案上的地图,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,出单调而沉闷的“笃笃”
声。
地图上的关隘要塞,此刻在他眼中都变成了权力的角斗场。
沉默在值房内弥漫,只有高拱粗重的呼吸和那不绝于耳的敲击声。
申时行知道,高拱暂时稳住了。
但这份“稳”
,比暴怒更加危险,像一根引线被死死拽住,却引向更深的地雷。
申时行再次肃立在裕王府外,身体僵直如木石。
徐阶的恐惧、高拱压抑的怒焰、嘉靖那双仿佛穿透一切帷幔的冷眼,在他脑海中反复撕裂翻腾。
那句“姓朱叫厚熜”
如同诅咒,让他每靠近一步宫门,心跳就沉重一分。
他怀中的盟书,那凝聚了他心血与希望的纸张,如今已变成沉重的累赘,却又烫得无法丢弃。
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