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的那种亮。
“替我谢谢夏夫人。”
他将食盒收进袖中,“告诉她,有些债,该还的总要还。”
回到府里,徐阶没点灯,就着月光翻出夏言的遗卷。
卷是诗:“十年窗下无人问,一举成名天下知。”
墨迹已经有些模糊,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。
窗外传来三更梆子声。
徐阶吹灭蜡烛,躺回床上。
黑暗中,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一下,两下,像极了当年在翰林院值夜时,更夫敲的梆子。
次日清晨,申时行拿着兵部的兵符记录来寻徐阶。
两人隔着案几对坐,徐阶将夏言的遗卷推过去:“你看这诗的最后两句。”
申时行低头,见卷尾写着:“若得此身长报国,何须生入玉门关。”
他明白徐阶的意思。
严嵩倒了,可北边的鞑靼还在叩关,东南的倭寇还未肃清。
皇上要的从来不是清官,是能替他守住江山的“刀”
。
严嵩是刀,徐阶、申时行,何尝不是刀?
“去把账册整理好。”
徐阶端起茶盏,吹了吹浮着的茶叶,“今日午后,呈给万岁爷。”
申时行应了一声,起身告辞。
走到门口,又回头道:“大人,昨夜诏狱送来个消息,严世蕃昨夜彻底闭嘴了。”
徐阶的手顿了顿,茶盏里的涟漪荡开,倒映着他微白的鬓角。
“知道了。”
他说。
雪停了三日,京城的天却始终阴着。
三法司的判决书呈到御前时,嘉靖帝正在看严府抄家的清单。
他翻到最后一页,见写着“珊瑚树一株,高四尺,值银三千两”
,突然将清单甩在地上:“这等物件,留着做什么?都给朕烧了!”
黄锦慌忙去捡,却被火折子燎到了袖子。
他忍着疼,将清单投入炭盆。
火苗舔着纸页,“严嵩”
二字先化作黑蝶,接着是“严世蕃”
,最后是那些数不清的金银数目。
“传徐阶。”
嘉靖帝望着跳动的火焰,“朕要听他说,这天下,该怎么治。”
徐阶跪在丹墀下,抬头望着龙椅上的身影。
那人身穿明黄衮服,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,可眼角的皱纹里,还凝着未干的泪——像极了二十年前,夏言被押赴西市时,他跪在午门外观看的模样。
“回陛下,”
徐阶的声音平稳如钟,“治天下,需得用良臣,更需得防奸佞。
严嵩父子之败,败在贪,更败在擅权。
陛下若能明法度、严监察,何愁江山不稳?”
嘉靖帝盯着他看了半晌,突然笑了:“徐阶,你比严嵩精明。”
他指了指炭盆里未燃尽的清单,“把这些灰烬,撒到午门外。
让天下人看看,朕不要贪官的财物,只要他们的狗头。”
徐阶领旨退下时,见申时行站在殿外,手里捧着个锦盒。
见他过来,申时行打开盒子,里面是块羊脂玉佩,刻着“忠慎”
二字。
“这是夏阁老的遗物。”
申时行说,“他说,当年他任辅时,总怕自己忘了这个。
如今该物归原主了。”
徐阶接过玉佩,触手生温。
他望着午门外的积雪,见几个百姓正蹲在墙根下,分食着被抄家的严府仆役扔出来的枣泥酥。
孩子们抢着酥饼,笑声穿透了冬日的寒冷。
他突然想起严嵩在藏书阁里说的那句话——“帝王心术,岂是你能猜的?”
可如今看来,这心术再深,终究抵不过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