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沙尘,瞬间将我吞没。
眼前天祭山下的十万大军,身侧幕玄辰那复杂而震惊的目光,都在这股记忆的洪流中,迅速淡去、消散。
世界,回到了数月之前。
那是一个京城初雪的冬日。
宸王府,后院那座戒备森严、被命名为“格物所”的院落里,却温暖如春。数个巨大的炉膛烧得通红,将凛冬的寒意彻底隔绝在外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,是硝石、硫磺、木炭混合的刺鼻,又夹杂着金属冶炼后的微腥。
这里,就是我一手打造的、属于宸王府的“兵工厂”。
我的面前,整齐地码放着我们耗时数月,攻克了无数技术难关后的第一批成品。
一百枚“惊雷”。每一个都用厚实的油布精心包裹,内里是经过我反复配比、调整颗粒度的黑火药,以及经过特殊处理、能够炸裂成数十块致命碎片的铸铁外壳。它们貌不惊人,却蕴含着足以开山裂石的狂暴力量。
还有五百支“破甲锥”。它们的造型远比这个时代任何一种箭矢都要诡异,短小、沉重,箭身完全摒弃了传统的木杆,改用精钢打造,箭头则是经过反复锻打淬火、呈螺旋状的穿甲设计。它们无法用常规的弓发射,必须配合我设计的、以复合滑轮组为核心的特制强弩,才能发挥出其真正的威力。
我抚摸着这些冰冷的“作品”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。这是知识的力量,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,是我为幕玄辰、为我们共同的未来,锻造出的第一柄利剑。
然而,这份喜悦并未持续多久,就被一封从北境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,彻底击碎。
王府书房内,气氛凝重如铁。
幕玄辰端坐于书案之后,手中捏着那张薄薄的、却仿佛有千钧之重的信纸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信是镇守雁门关的老将军魏苍亲笔所书,字迹潦草,墨痕中甚至能看到几点暗沉的、早已干涸的血迹。
信中写道,蛮族此次不知从何处得来一种新型冶炼技术,锻造出一种名为“覆山甲”的重装铠甲,寻常刀剑难伤,弓矢更是如同搔痒。蛮族以三千“覆山甲”重骑为先锋,组成无坚不摧的“铁浮屠”,旬日之内,连破我大夏三座前哨壁垒,边军将士死伤惨重,节节败退。
魏苍在信的末尾用近乎泣血的语气写道:若再无有效克制“铁浮屠”之法,雁门关……危矣!
“砰!”
幕玄辰一拳狠狠地砸在桌案上,那坚硬的紫檀木,竟被他砸出一道清晰的裂痕。
“覆山甲……铁浮屠……”他咬着牙,一字一句地念着,眼中是滔天的怒火与深深的无力,“靖王……皇后……为了将我困死在京城,他们竟不惜与蛮族内外勾结,卖国求荣!”
书房内,他最核心的几位幕僚皆在座,此刻一个个面色惨白,额头冒汗。
谋士李先生颤声道:“殿下,眼下京城之中,御林军被靖王掌控,禁军统领又是皇后的人,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。您……您断然不能离开京城啊!这摆明了就是他们设下的局,只要您一动,他们立刻就会以‘私自离京、意图谋反’的罪名发难!”
另一位负责王府护卫的统领也躬身道:“殿下,边关路途遥远,足有三千里,寻常押送粮草都要月余。如今这批新军备更是重中之重,一旦消息泄露,靖王安插在沿途的势力,还有那些闻风而动的江湖匪类,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进行截杀。此行,九死一生!”
所有人都明白,这是一个死局。
新军备是破局的唯一希望,但京城到雁门关的三千里路,却是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。幕玄辰被困龙椅之下,动弹不得;而派出旁人,无论是能力还是忠诚度,都无法保证能将这批“东风”安全送达。
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