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桌上。
“这是……我们抓到的一个逃兵。
他已经疯了,抓到他的时候,他正在啃一块石头。
这是从他怀里搜出来的……”
布匹解开,里面露出的,是一截被啃得乱七八糟、沾满了血污和涎水的……马骨头。
上面几乎没什么肉,却布满了深深的、疯狂的齿痕。
“那个逃兵说,他做了一夜的梦。”
林锋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梦呓,“梦里,他被困在一个无边无际的荒原上,活活饿死了。
那种被胃酸烧穿五脏六腑、连骨头缝都在渴望血肉的痛苦,真实得让他现在都无法摆脱。”
“他说,他醒来之后,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,就是吃!
不管是什么,只要能填进肚子,哪怕是毒药,他也愿意吞下去!”
心因性饥饿。
这四个字,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。
我成功了。
我利用“低语之石”
,将“饥饿”
这个最原始的生理本能,变成了一场无法靠意志力豁免的精神瘟疫。
它在梦中种下种子,在现实中开出了最恶毒、最血腥的花。
我没有去看那截令人作呕的马骨,而是缓缓抬起头,看向幕玄辰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。
他手中的茶杯不知何时已经被捏得粉碎,瓷片刺入掌心,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指缝,一滴一滴,落在深色的木桌上,洇开一朵小小的、妖异的血花。
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。
他的目光,穿过缭绕的茶雾,穿过这满室的死寂,直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。
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眼神。
其中有震撼,有惊叹,有对我计策成功的赞许。
但更多的,是一种更为深沉、更为复杂的东西。
那是……敬畏。
以及,一丝被他极力掩饰,却依然无法完全隐藏的……恐惧。
作为一名皇子,一名统帅,他理解权谋,理解战争。
他能理解火攻水淹,能理解伏击奇袭,能理解所有建立在物理世界规则之上的杀戮与征服。
但他无法理解眼前生的一切。
这已经出了权谋的范畴。
这是一种无视距离、无视防御、直接作用于十万大军灵魂深处的打击。
这不是计谋,这是神罚,是巫咒,是凡人无法想象、更无法抵御的威力。
他看着我,就像在看一个手握神罚权柄的陌生神只。
他知道这股力量是我动的,他甚至是这股力量的参与者与催化剂。
可正因如此,他才比任何人,都更清楚地感受到了这种力量的恐怖与不可控。
林锋不知何时已经躬身退下,将这令人窒息的空间留给了我们。
良久,幕玄辰才缓缓开口,声音沙哑得厉害:“你……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吗?”
我看着他掌心的鲜血,平静地摇了摇头:“我预料到它会摧垮他们的士气,但我低估了‘饥饿’这种本能,在被放大千百倍后,对人类意志的毁灭性力量。”
是的,我低估了。
【数据之眼】可以分析毒物,可以计算星图,但它无法精确量化人类最深处的本能与疯狂。
“这不是战争,这是屠杀。”
幕玄辰闭上眼,似乎不忍再看那份血淋淋的军报,也似乎不忍再看我,“一场无声无息,却又惨烈无比的屠杀。”
我没有反驳。
我站起身,走到他面前,从怀中取出干净的手帕,轻轻地、一根一根地,掰开他紧握的拳头,将那些碎裂的瓷片挑拣出来,为他包扎伤口。
他的手很烫,血也很烫。
“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