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无话。
或者说,是一夜无眠。
当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,我缓缓睁开眼,只觉精神一阵阵地抽痛。
那不是疲惫,而是一种将自身精神力过度透支后,留下的空虚回响。
我摊开手掌,那枚“低语之石”
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它已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灰黑,表面的银色星轨纹路也黯淡了下去,仿佛昨夜那吞噬了我和幕玄辰二人力量、向三百里外的群山投射出无边恶意的,只是一场错觉。
但我知道,那不是。
身侧的幕玄辰几乎是与我同时起身的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沉默地为我披上一件外衣。
烛火早已燃尽,晨光透过窗棂,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。
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却能感觉到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度压抑的、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。
我们都没有开口询问结果。
因为我们知道,结果,很快就会自己找上门来。
这一等,便是整整一个上午。
云州城内,百姓们的欢呼声依旧不绝于耳,庆祝着作物的死而复生。
这份劫后余生的喜悦,与我们院落中的死寂,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。
终于,在午时将近的时候,林锋的身影,如同一道被狂风吹乱的影子,踉跄着冲进了正厅。
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,但此刻,他的脸上却是一片混杂着惊骇与茫然的苍白,连礼节都忘了,开口的声音嘶哑干涩。
“殿下,秦姑娘……西山大营,出事了。”
幕玄辰端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,唯有眼神骤然锐利起来:“说。”
“靖王的大军……乱了。”
林锋咽了口唾沫,似乎在努力组织着那些乎他理解范围的见闻,“不是溃败,也不是哗变……是一种,一种前所未见的疯病!”
他递上一份由数名斥候的情报拼凑而成的紧急军报,因为写得太过仓促,墨迹甚至有些凌乱。
“我们的斥候在凌晨时分,就听到靖王大营的方向传来冲天的喧哗与惨叫。
起初以为是寻常的营啸或是小规模火并,可天亮之后,派去抵近侦察的人,看到了……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景象。”
“靖王的大军,仿佛一夜之间,全都变成了饿鬼!”
幕玄辰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
我垂下眼帘,端起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,轻轻抿了一口。
来了。
林锋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,继续描述着那地狱般的场景。
“成百上千的士兵,双眼赤红,状若疯魔,疯狂地冲击辎重营,撕开粮袋,用手抓着生米和干麦就往嘴里塞!
有些人甚至因为吞咽太急,活活把自己噎死!
拦住他们的军官,直接被他们像野兽一样扑倒、撕咬!”
“那不是因为饥饿而抢粮……那是一种,一种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啃食冲动!
斥候亲眼看到,有人在啃食自己的皮甲腰带,有人因为抢不到粮食,趴在地上吞食混着泥土的草根!
整个大营,到处都是为了抢夺一口‘食物’而扭打在一起的士兵,刀剑相向,血流成河!”
“靖王……靖王亲手斩了十几名带头哄抢的军官,将人头挂在帅旗之上,才勉强靠血腥镇压,稳住了一小部分亲卫。
但大部分的营区,已经彻底失控。
军报上说,仅仅一个早上,死于内乱火并的人数,恐怕就已经过了三千人!”
三千人!
这个数字,让整个正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这还不是最可怕的。
林锋从怀中又取出一块用布包裹的东西,颤抖着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