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觉着您这口音,跟我老家方言挺像呢。”
“是啊,我有时候听你说话也觉得亲切。”赵长吉笑道。
“哎,不对呀赵大人。”吕方休问道:“常言道:入乡随俗,您家迁到岭南都快三百年了,按理说……这口音早该被当地俚人带偏才对啊,怎么到现在还能保持住啊?”
说到此处,赵长吉脸上显现出一抹沧桑,“我们这些南迁的汉人,对于当地的俚人而言是纯粹的外来者,所以初来乍到的时候,俚人对我们非常警惕,或者说……敌视,而我们这些人背井离乡来到岭南,人生地不熟,对那些住林子,不种地,穿兽皮的俚人也是敬而远之,再加上语言不通,冲突自然不可避免,所以为了自保,我们刚刚落脚的时候,都是以家族为中心,建一座巨大的楼子,整个家族少的几十人,多的几百人都住在里面,一个楼子就是一个大家族,几个家族凑在一起,相互照应,共保平安。我小时候就是在我们赵家的五凤楼里长大的,吃饭睡觉,读书练武,做饭的是姑姑婶婶,教书的是三伯五叔,看功的是姨夫和舅公,不光全是亲戚,而且都是南下的汉人后裔,我十五岁出楼子之前,连一个俚人都没见过,你说,我们这些人的口音会被带偏么?”
“哦……”赵长吉这番话颇能勾起戚云几人的共情,这种身为异乡人的疏离感和零余感,他们非常熟悉。
“身在客地,口有乡音……”伍牧喃喃地说道。
“没错,身在客地,口有乡音。”赵长吉笑道:“所以这么多年来,当地俚人一直叫我们‘客家’人,久而久之我们也习惯了,也乐意自称客家人。”
“那……这么多年过去,俚人和汉人的关系还这么剑拔弩张么?”伍牧问道。
“你还真别说。”赵长吉笑道:“近几年还真好多了,俚人大首领冼夫人全力推动俚汉合流,不遗余力地想让俚人融入汉人之中,不少俚人陆续走出深山老林跟汉人杂居,我们这些客家人也开始逐渐与俚人和平交流,再加上岭南诸郡,本就是咱们大陈高祖武皇帝陈霸先的龙兴之地,当年高祖皇帝北上平定侯景之乱的时候,得到俚人大首领冼夫人的鼎力相助,我们这些客家汉人与俚人并肩作战,从岭南一路杀进了金陵,把高祖武皇帝抬进了皇宫,高祖最终能在金陵践祚登基,岭南的力量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,所以朝廷也鼓励俚人接受教化,冼夫人与朝廷双方合力之下,这几年当地已经很少有俚汉之间的冲突,而且俚汉通婚也逐渐被民间接受,我未来的四嫂,没准儿就是个俚人姑娘。”
“哦……”戚云四人一股脑儿听了这么多信息,消化起来有些吃力。
“你们接着干活儿吧,我要补觉了。”赵长吉把草帽往脸上一盖,便不再说话。
寿阳城内,相国城将军府衙。
扬州刺史王贵显慌忙地冲进府衙,快步走到王琳近前低声道:“将军,城里进水了!”
王琳自寿阳围城之后就没脱过盔甲,此刻正在帅厅之中闭目休息,一听王贵显报告立即站起身睁开了眼。
“进水了?哪里进的水?东城还是南城?”王琳疾声问道。
“不是城墙!”王贵显胸膛起伏,皱眉道:“是井水返上来了!”
“不是早就让守军填死城中水井了吗!怎么还有水井返水?”王琳道。
“城西……城西有两口废弃的水井,枯了好几年了,守军没在意,不成想昨晚返了水,本来就是废弃的院子也没人住,直到返出来的水漫到了街上才被发现,弟兄们已经在封堵了。”王贵显皱眉道。
“现在情况如何了?”王琳问道。
“已经堵住了,但是水漫了三四条街,百姓受了惊吓。”王贵显道。
“呼……”王琳轻舒一口气,“还好,亡羊补牢。”
“